柳家府邸,黑鐵大門轟然洞開。
柳玄踉蹌著沖進內院,鮮血從額角滑落,浸染了半邊臉頰,金冠碎裂,錦袍被劍氣割得破爛,靴底還沾著街巷的污泥,整個人狼狽得像條被痛打的落水狗。
“爹!爹!”
柳玄嘶吼著往里沖,嗓音因驚懼而扭曲,他臉色慘白,嘴唇顫抖,眼中卻翻涌著怨毒與羞怒,府中修士和下人紛紛側目,往日囂張跋扈的少主,此刻竟如喪家之犬般狼狽。
院中幾名柳家修士正在調息,見他這副模樣,先是一愣,隨即有人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笑什么?!”柳玄猛地轉頭,眼中血絲密布,猙獰如惡鬼。
那發笑的修士是個滿臉橫肉的壯漢,名叫趙莽,修為不低,平日里仗著柳家勢力欺男霸女,手上沾的血不比柳玄少。
他見柳玄這副模樣,非但不怕,反而咧著嘴,故作恭敬地拱了拱手:“少主恕罪,屬下只是……咳,沒想到在九州城還有人敢動您。”
這話聽著恭敬,實則滿是譏諷。
柳玄胸口劇烈起伏,突然暴起,一巴掌狠狠扇在趙莽臉上!
“啪!”
趙莽猝不及防,被扇得踉蹌后退,嘴角滲血,他眼中兇光一閃,但很快又壓了下去,低頭道:“少主息怒。”
“息怒?!”柳玄聲音尖利,一腳踹向趙莽膝蓋,“你這賤奴也配看本少主的笑話?!”
趙莽悶哼一聲,單膝跪地,眼中卻閃過一絲陰狠,他舔了舔嘴角的血,忽然低聲道:“少主,那傷您的人……可抓到了?”
柳玄聞,更是暴怒,一把揪住趙莽的衣領,咬牙切齒道:“你算什么東西,也敢過問本少主的事?!”
趙莽垂著眼,語氣恭敬,話里卻藏著刀子:“屬下不敢。只是想著……若少主需要,屬下愿替您出這口惡氣。”
柳玄盯著他,忽然冷笑:“好啊。”
他猛地松開手,從腰間抽出一柄淬毒的短刃,丟在趙莽面前。
“那人叫烏竹眠,既然你這么忠心,那就去把她給我抓來!記住,要活的。”他瞇起眼,聲音陰冷,“若是失敗……你知道后果。”
趙莽撿起短刃,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屬下……定不負少主期望。”
與此同時。
柳家家主柳煞正在內廳與幾位長老議事,他年約五旬,面容陰鷙,眉骨高聳,一雙三角眼微微下垂,眼尾刻著幾道深紋,像是常年算計留下的溝壑,不說話時也帶著三分冷笑。
聽見外面的動靜,他微微皺眉,手中茶盞重重一放:“何事喧嘩?吵吵鬧鬧,像什么樣子!”
柳玄跌跌撞撞闖入,撲倒在地,嘶聲道:“爹!有人……有人敢在九州城動我柳家!她……她不僅廢了孩兒的貼身侍衛,還當眾辱我!”
“誰?”柳煞眼神一厲:“敢在九州城傷我兒,膽子不小!”
“烏竹眠!”柳玄咬牙切齒,面目猙獰,“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賤人!她……”
“啪!”
聽見這三個字,柳煞臉色驟變,猛地起身,案幾被一掌拍碎,靈茶潑灑一地:“你說什么……烏竹眠?!”
“不可能……”他手指發抖:“她明明已經……”
柳煞的手指在扶桑木案幾上無意識地敲擊著,指節泛白,像是要把某種不安碾碎在掌心里。
"烏竹眠……"他低聲重復這個名字,嗓音像是被砂石磨過,干澀發緊。
這個名字不該出現……至少不該在此時、此地。
柳煞猛地站起身,玄色蟒袍上的金紋在燭火下如毒蛇般游動,他一把攥住柳玄的衣襟,指節幾乎要嵌入血肉:“她長什么樣?手中拿的什么武器?”
柳玄從未見過父親這般失態,有些不解,掙扎著急聲道:“爹!那人長得倒是漂亮,用的劍如天光,劍氣極寒,她還說……還說……”
柳煞冷聲道:“說什么?!”
柳玄哭嚎起來:“她還說說柳家若再欺辱無辜,她不僅要殺了孩兒,還要登門……屠盡我柳家滿門啊!”
聞,廳內眾長老勃然變色。
忽然,一名黑袍修士踏前一步,抱拳冷聲道:“家主,區區一個女修,也敢在九州城放肆?屬下愿帶人擒她回來,交由少主處置!”
另一名背負雙刀的女修亦冷笑:“我也愿意同往!”
柳玄聞,眼中怨毒更甚,猛地抓住柳煞衣袖,嘶聲道:“爹!我要把她活捉回來!我要親手廢她修為,剝她靈骨,讓她跪在我腳下求饒!”
他面目扭曲,聲音因興奮而顫抖:“我要讓她知道,得罪柳家、得罪我的下場!”
柳柳煞卻沒急著說話,眼神陰晴不定,良久,他才緩緩抬頭,寒聲道:“若真是……若她真未死……此事絕不簡單。”
他猛地一揮手:“去查!她身邊可還有其他人?”
“不管是誰!”柳煞厲聲打斷自己的恍惚,終于下令:“統統抓來!我要他們生不如死!”
那黑袍修士拱手,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笑意:“屬下領命!”
*&lt-->>;br>
九州城的晝夜溫度一向相差極大。
鉛灰色的云層壓下來,朔風卷著細碎的雪粒,簌簌地撲向街巷,不過片刻,整座城便覆上了一層冷白的雪毯,青玉長街映著幽藍的夜色,宛如一條冰封的河流。
烏竹眠獨自穿行在長街上,紫衣如一捧雪中花色,腰間懸著的且慢泛著淡淡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