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桌上,有時針鋒相對,有時暫時擱置。
朱因帶著團隊,一遍遍修改協議條款,平衡各方訴求。
她發現自己以前很多商業談判的技巧依然管用,但更需要一種更宏觀的、構建生態的思維。
她不再僅僅是一個爭取己方利益最大化的ceo,更像一個在搭積木的設計師,得考慮每塊積木的形狀和承重,讓它們能嚴絲合縫地拼在一起。
這邊唇槍舌劍,那邊“拿地建倉”的戰線更是塵土飛揚。
朱因帶著一個精干的小組,開始往幾個目標城市跑。
第一站是華東一個重要樞紐城市。
開發區領導很熱情,但一聽具體需求,面露難色。
“朱總,你們要的這塊地,面積大,對交通要求高,旁邊最好還有高速入口。
這樣的地塊,盯著的人不少啊。
而且,你們這算是工業用地還是倉儲用地?里面搞那么多自動化設備,消防、環保的審批標準都不一樣,得好好捋一捋。”
朱因馬上調整策略。
她不再只是說“我們要塊地建倉庫”,而是準備了一套完整的說辭。
她給當地政府算賬:這個自動化倉建成后,能直接帶動多少就業(雖然很多是技術崗位和維護崗位);能吸引多少上下游的電商配套企業聚集過來;能為本地特色產品提供多么高效便捷的全國發貨渠道,促進產業升級……
“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倉庫,”朱因對著投影幕布,給一屋子的領導講解,“這是一個智能物流樞紐,是未來電商基礎設施的重要組成部分。
搶占了這個先機,咱們這個開發區,甚至咱們這個城市,就能在下一輪的電商物流網絡布局里,卡住一個關鍵位置。”
這番話說到了點子上。
地方發展,要的就是產業和未來。
談判的天平開始傾斜。
但具體地塊的爭奪還是激烈。
競爭對手里,有也想升級倉庫的傳統物流巨頭,有財大氣粗的房地產商。
價格、配套政策、審批流程,每一項都得爭。
朱因覺得自己像個包工頭,又像個外交官,每天都在算賬、溝通、博弈。
最頭疼的是自動化設備的技術選型。
立體貨架用哪家的?agv小車是磁軌導航還是激光導航更劃算耐用?機械臂的分揀精度和速度怎么平衡?團隊里沒人懂這個,朱因只能帶著大家拼命學,請教專家,參觀現有的自動化工廠,比較各家供應商的方案,生怕一個選錯了,后期運維成本飆升或者效率不達標。
那段時間,朱因的飛機里程數暴漲,手機里存滿了各個城市開發區領導、物流公司老總、設備供應商經理的電話。
她吃飯在談事,路上在開電話會,做夢都在看地圖和合同條款。
壓力大的時候,她就回到作戰室,看著那張物流圖,想象著未來上面流動的貨物能夠順暢起來,這口氣就又頂了上來。
幾個月連軸轉,聯盟框架協議終于簽下來了。
阿里、兩家全國性物流巨頭、一家區域快運龍頭,四方握手,照片上了財經新聞。
雖然細節還有待打磨,但主體架構立住了,統一調度和技術標準的核心原則寫進了協議里。
另一邊,在反復比對和權衡后,首個示范倉的地址也最終敲定,就在長三角那個交通樞紐城市。
土地出讓合同簽訂那天,朱因站在還是一片荒草的空地上,迎著風,心里百感交集。
這第一步,總算踏踏實實地邁出去了。
建倉的過程又是新一輪的磨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