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閣幾個老頭子一拍腦袋,牢房里的榮昌伯就遭了殃。
一天兩頓飯,變成了一頓,還是餿的。
原本還算干凈的牢房里,不知為何多了許多蚊蟲蟑螂,咬得向余峰渾身都是疙瘩,癢得他直哭。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每天向余峰都要被審訊三五次,夜里也經常忽然被扯著嗓子叫起來,有時候交代的不滿意了,還會被抽嘴巴,吊起來打一頓。
三四天的功夫,向余峰那張養尊處優的臉就憔悴消瘦了一圈。
他實在是受不住了,把藏在里衣夾層里的兩個扳指拿出來,賄賂了獄卒,請他去榮昌伯府報個信,讓家里頭趕緊想法子救他。
向風瑤小產了,躺在床上,聽著丫鬟來說這件事,心里沒有一絲波動:“我沒本事救他,讓他去求他那個私生女吧!”
向高鼎倒是認真聽了,但他也無能為力。
自從受傷殘疾后,他就待在屋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別說讀書上進,便是和往日的好友同窗也徹底斷絕了來往。
每日里只和妻妾們廝混。
說一句混吃等死,半點也不夸張。
毫無人脈的他,能有什么法子去救人。
他唯一能想到的人,只有向云疏。
“去柳宅知會一聲吧。”他吩咐管家,“這是我能為父親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知會柳宅,就是要讓孫氏知道。
他知道,孫氏的性子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不管,她一定會想法設法求柳薔,柳薔若是被說動,自然會去求向云疏。
這些都是后話,他控制不了事情的走向。
他能做的,只是開啟這件事的開關。
消息被送到柳宅,著急的只有孫氏一人。
不過,當她得知女兒被向余峰氣到小產的時候,心里對向余峰瞬間充滿了怨氣。
柳薔故意問她:“還要我去求云兒嗎?”
“求什么求,讓他自生自滅去吧!”孫氏負氣叫道。
于是,這道開關在柳宅這里就停下了。
閣老們等的跳腳。
眼看著第二次吃解藥的時間就要到了,那邊的云妃娘娘還無動于衷,絲毫沒有要找他們替向余峰求情的意思。
這是什么情況?
哪有人能看著自己親爹在牢房里吃苦受罪卻毫無反應的?
一定是向余峰受的罪還不夠!
于是,向余峰被瘋狂折磨了一夜,刑部甚至傳出消息,要把他當街問斬,以儆效尤,不必等待秋后了!
這會兒幾個閣老已經再次有了中毒反應。
一個接一個的出現了發燒癥狀,頭疼,渾身疼,呼吸困難。
唐行知再也保持不了鎮定,坐著轎子,親自進宮去求見云妃娘娘。
“老臣拜見云妃娘娘。”
“閣老千萬別多禮,看您這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身子不適?快請坐。”
“呵呵多謝云妃娘娘體恤。”
唐行知嘴里道謝,心里卻忍不住破口大罵。
老頭子我身子適不適,你還不知道嗎?
毒不是你下的嗎?
擱這裝什么呢!
向云疏捧著茶杯:“唐閣老有什么指教嗎?”
“咳!”
唐行知沉吟了會,“老臣才得知,云妃娘娘的父親犯了一點事?”
“哦,閣老是要救他嗎?”
“啊?”唐行知愣了下,瞟了眼云妃娘娘那張笑臉,“救,也不是不行。但向伯爵犯的事兒太大,有些棘手啊。”
“棘手啊?”向云疏嘆了口氣,“那就算了。”
“啊?”唐行知又愣了下,“什……么算了?”
“不好救就不救了,反正人終有一死。多活幾年,少活幾年沒什么區別。”
“不是,話也不是這么說的。呵呵,呵呵……”唐行知干巴巴的笑著,“云妃娘娘年紀輕輕的,想得真開啊。”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啊。”
“只要云妃娘娘有心,未必就沒有轉圜余地嘛。”唐行知開始捋胡子,“就看云妃娘娘想救向伯爵的心誠不誠了。”
“哦?還得請唐閣老指教,怎么才算心誠?”向云疏故意問。
“這個嘛,云妃娘娘如此聰慧一個人,應該明白的。”唐行知心想,您還跟我裝傻呢。
趕緊把解藥拿出來啊!
難道你老爹的命,還不如區區一點解藥嗎!
唐行知恨不得把心里話吶喊出來。
然而他是真沒想到,對于眼前這位云妃娘娘來說,解藥還就是比牢房里的向余峰重要多了。
向云疏放下茶杯,仔細打量著唐行知。
唐行知被她看得有點發毛:“云妃娘娘,您這么看著老臣,老臣這……”
“唐閣老就沒覺得哪里不舒服嗎?”
“什么?”
“算算時間,應該開始發作了啊。”向云疏眼睛亮晶晶的,朝他豎起大拇指,“果然不愧為咱們大乾的第一大學士,這忍耐能力都比常人強。”
唐行知的確在忍耐。
他現在頭疼,渾身酸疼,還要時不時大喘氣,腦子嗡嗡的。
身體的難受讓他終于破防:“云妃娘娘,這里也沒有外人,老臣就不跟您拐彎抹角了。”
“您本就該有話直說。”
“云妃娘娘給我解藥,我可以想法子救榮昌伯。”
“可是唐閣老還沒有兌現承諾呢。”
“什么?”
“據我所知,截止目前為止,您還沒有去慈安宮和太皇太后商議立后之事,更沒有向陛下上疏建議立我為后呢。我怎么能給您老人家解藥呢?”
唐行知重重的喘了口氣:“云妃娘娘,您是不是沒聽清楚?老臣可以救您的父親!”
“我聽見了。但您還是沒有兌現承諾。”向云疏淡定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