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她當咱們是人了?”向云疏皺眉,“您若是善意無處發泄,不如去看看真正的窮苦人。孫氏再難,孫家還能餓著她了?趕緊讓她走!”
“這會兒趕她走,那就是逼她去死了。”
“她不該死?”
“云兒,你現在心里憋著火,我不跟你爭論這些。”
“您忘了她以前怎么對我們的,也忘了上次她把您和巧婆婆趕出去的事情了?您留她在這里,萬一她使壞怎么辦,我又不能天天在這里保護你。”
“娘又不是小孩子,不用你保護。”柳薔笑道,“你就放心吧,她住前院呢,后院她過不去的。我心里有數。”
“可是……”
“她現在就一個人,孤家寡人的,又沒有幫手,能做什么?”柳薔笑道,“你若是不放心,便時常回來看看。”
“我現在出宮也沒那么方便的。”
“那就讓萱兒來。”柳薔說,“娘始終還是愿意以德報怨的,就當積福了。”
向云疏見勸不動她,也只能暫時作罷。
母女倆默默走了片刻,柳薔主動問:“對于你大師兄的事情,你有什么打算嗎?你會告訴皇上嗎?”
“大師兄告訴我的事情,謝淵比我先知道。”
“這倒也是,人家畢竟是皇帝,消息知道的比咱們多。”柳薔緊跟著又問,“萬一他們打起來的話,你愿意幫誰?”
“我……”向云疏猶豫了下,“我心里自然大師兄最重要,但……我不想看到戰亂。何況大乾天下已定,大師兄成功的可能性很低。”
“這么說,你還是要幫謝氏。”
“這件事,我要好好想想。”向云疏說道,“娘,你可千萬別跟別人說這些。”
“放心,娘嘴嚴實得很。”
“尤其是那個孫四娘。”
“娘又不是個傻的。”柳薔拉著她,“對了,向風瑤懷孕那件事……”
“娘您別管這些。”向云疏說,“這些都是小事,我先回宮了,有什么事您讓人去找葉七。”
“茶茶呢?”
“茶茶……”向云疏朝身后看了眼,“雖然她很好,對我也好,但我覺得,她可能還是更多聽從二師兄的命令。”說到這里,她又想到葉葉似乎更聽從皇帝的命令,不由苦笑,“我好像沒有真正的自己人。”
“你會有的。”
“那就謝謝娘吉了。”向云疏笑道。
茶茶上前來接過食盒,主仆兩個便登上馬車回宮了。
一回宮,她便得知了兩個消息。
向風瑤離開冷宮,被送回了榮昌伯府。
這件事引起很大震動。
皇帝并沒有明說原因,但眾人猜測紛紛。
另一個消息是,選秀即將開始。
這兩件事結合在一起看,就很耐人尋味了。
傍晚,陳福提前來告訴她,陛下要過來用晚膳。
天剛黑,謝淵便來了。
他先看了鈺兒的功課,又檢查了萱兒的,被她寫的歪詩逗得哈哈大笑。
向云疏坐在一旁燈下剪紙,聽著他們三個的笑聲,心里一直想著大師兄說過的那些話。
萱兒不必說,出生到現在都生活在蜜罐里,半點苦頭沒吃過。鈺兒雖然受過一些苛待,但是有太皇太后盯著,向風瑤并不敢真的傷害他的身體。
與他們兩個相比,大師兄的幼年過得算得上是凄慘。
一想到他前胸后背密密麻麻的燙傷,向云疏便覺得心口發緊,難以呼吸。
遭受這般虐待下長大的大師兄,沒有瘋掉已經是奇跡。
想到他清瘦的背影,向云疏心里有些酸澀,她真的希望大師兄能得償所愿。
但是,戰亂四起絕不是她想看到的情景。
晚膳后,兩個孩子各自被嬤嬤帶回去睡覺。
謝淵和向云疏各自坐在桌子兩頭,一個看書,一個繼續剪紙。
“你今天見到曹無憾了。”謝淵先開口。
“見到了。”向云疏知道這事也瞞不過他。
“朕說過,不會騙你。”謝淵放下書,看向她,“現在,你還想報你的師父的仇,還想殺朕嗎?”
燈下,她的側臉氤氳了一層光暈,猶如上好的羊脂玉。
向云疏沉默片刻,說:“你傷害我四師兄,導致師父身體受損這件事,總不是假的。”
“那是因為朕在乎你。”謝淵忍不住伸手摩挲著她的臉頰,低聲說,“朕今晚想留下。”
“好的。”
“你同意?”
“這里是皇宮,你想在哪里睡覺,誰能阻止。”向云疏把剪好的一個福字給他看,“怎么樣?”
“不怎么樣。”謝淵毫不客氣,轉而又問,“曹無憾在無極山做些什么?”
“我不知道。”
“你果真不知道?”
“你以為我知道了,就會告訴你嗎?”
“你——”謝淵緩緩收回手,改為捏住她的下巴,“你大師兄想造反,是吧?”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問我。”
“向云疏,你真的很恃寵而驕。”謝淵凝視著她的清艷臉龐,“你以為,他造反的錢財從何而來?你還認為朕要收回滂沱山的產業是錯誤的嗎?”
“從你的立場來說,沒有錯。”
“那么,你站在誰的立場?”
“我有我自己的立場。”向云疏扭臉擺脫他手指的桎梏,“我是容門門主,你想隨便拿走容門的東西,我不答應。”
“如此說來,朕可以把你們容門打為謀逆賊子了?”
“當然不行!我們容門本本分分,從沒做違法之事!”
“你們榮門的錢幫助曹無憾造反了!”謝淵怒道,“向云疏,你只知道你是容門門主,但你想過你還是鈺兒和萱兒的母親,想過你還是朕的云妃嗎?”
“我并不想當你的云妃!”
“你!”
謝淵猛地站起身,定定看了她片刻,“你這么跟朕說話,就不怕朕即刻派兵收了你的滂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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