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道三十三年,夏。
    靈波海蒸騰的暑氣漫過紅杉島礁。
    獨孤威驍臨空飛行,身后一千虎賁營將士甲胄鮮明,如墨云般壓向岸邊那片被海風削得嶙峋的礁石群——他們此來,是要接替李猛麾下的疾風營,在這遠離陸地的海島上開始為期三月的閉營訓練。
    這樣的換防每年總會準時上演兩次,如同潮汐般規律。
    當獨孤威驍在演武場見到那個鐵塔般的身影時,李猛正赤著上身擦拭兵器,古銅色的脊背溝壑間凝著鹽花,臂彎處新結的傷疤還泛著淡紅。
    \\\"猛叔。\\\"少年將軍降落地上,蟒紋披風掃過沾滿貝殼碎屑的沙礫,\\\"聽說了嗎?\\\"
    \\\"小主今兒個倒像換了副性子。\\\"李猛抬頭時,糙糲的手掌將戰斧“刑天”擦得泛起冷光,
    \\\"可是京里又送了什么消息?\\\"他隨手拋來一壺靈酒,酒液在粗陶瓶里晃出細碎的響。
    獨孤威驍拔開木塞灌了兩口,咸澀的酒液順著喉管滾進胃里,他壓低聲音時,盔頂紅纓在海風中輕輕震顫:
    \\\"我在朝中聽說,西邊的修仙勢力,都不太安分——\\\"他忽然頓住,目光掃過演武場邊緣抱臂而立的親衛,才又放輕了些,\\\"怕是不日就要開拔。\\\"
    \\\"當真?\\\"李猛手中戰斧,斧刃與礁石相擊迸出火星。
    這個獨孤皇朝的猛將忽然大笑起來,震得胸前疤痕都在抖動,
    \\\"太好了!你瞧這鬼地方的太陽把老子曬得跟塊咸魚似的,正想著活動活動筋骨!\\\"
    \\\"猛叔這回去可得好好歇著。\\\"
    獨孤威驍伸手按住對方肩膀,觸到那凸起的骨節時忽覺鼻間發酸——這位為皇朝打了無數仗的老將,一直都不忘初心。
    \\\"等我們接防完畢,您帶著疾風營回陸府養精蓄銳,指不定哪日圣旨下來,咱們就得開拔前線了。\\\"他望向遠處海天相接處,那里正有黑云翻涌,如同萬千鐵騎奔騰而來的剪影。
    李猛忽然抬手拍了拍少年的后背,力道大得讓甲胄發出悶響:
    \\\"小主可知當年你父親帶著咱們跨海奇襲時,用的什么旗號?\\\"他不等回答,便彎腰在沙地上畫出龍首圖騰,
    \\\"等真到了戰場上,你只管看這龍頭大旗指向哪兒,咱們這幫老兄弟的刀,就砍向哪兒。\\\"海風卷著沙礫掠過他們腳邊,將那圖騰刻痕漸漸撫平,卻在兩人眼底刻下了比礁石更堅硬的光。
    待李猛率領疾風營撤離后,接下來整整三個月時光,獨孤威驍都要親率虎賁營駐守這片海域。
    他們既要在此扎營操練戰法,亦要趁此機會“摟草打兔子”——于操演間隙探尋海中妖獸蹤跡。
    這虎賁營素來以驍勇著稱,若在巡弋時撞見海中異族不識時務地尋釁滋事,威驍眼底便會泛起冷冽笑意。
    他麾下兒郎的刀鋒從不懼沾染異族精血,那些自恃天賦異能的海中族群若敢越界,定會見識到虎賁營如何以鐵血手段教他們認清何為“海域規矩”。
    每日晨曦初露時,訓練場上便會響起甲胄碰撞聲;
    暮色四合之際,巡海船隊又會披著漫天星斗緩緩歸航,隨時準備將任何敢于覬覦這片海域的不速之客碾碎在驚濤駭浪之中。
    這一日,獨孤威驍正于帳中推演陣法,忽有麾下斥候疾步而入,單膝觸地稟報道:
    \\\"啟稟將軍,東北方百公里處現海獸群,氣息雄渾,恐非尋常野獸可比。\\\"
    威驍聞,指尖輕輕叩擊著桌案上的地圖,眸中戰意驟然翻涌——自領軍駐扎這臨海郡以來,他早已厭倦了與尋常海寇周旋,正欲尋些硬茬試刀。
    未及半柱香工夫,威驍已頂盔貫甲立于校場,身后虎賁營千人整裝待發。
    這虎賁營乃他親手操練的精銳之師,人人皆能施五行雷法,善于近戰,更兼熟稔他獨創的\\\"雷陣九變\\\"戰技。
    -->>但見他手中令旗一揮,眾人便如黑色洪流般向東北方奔騰而去,甲胄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恍若鐵血鑄就的城墻。
    行至半途,前方忽然傳來震天的嘶吼聲,夾雜著海水拍擊礁石的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