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這位大人和夫人肌膚像是老樹皮,皺巴巴的,還十分暗黃,他們早已兩鬢斑白,是相依等死的眷侶。他們的眼睛像是凹進去,呆呆地看向頭頂的床帳。
“還有得救嗎?”宋詩施有些憐憫。
“我目前還沒有這個本事?”泠落搖了搖頭,“姐姐,你可以嗎?”
“我是草藥師,不是神。”葉清漪無可奈何地攤了攤手。
泠落握住大人的手腕,靈識探入,沒有什么阻礙。
果然如他們猜想的一般,靈魂被抽離,現在的他們如行尸走肉一般,消耗著自己的性命。
“他們的靈脈被一團黑霧纏繞,靈脈枯涸,跟廢了無二。如果按照時間推算,靈魂被抽離已有數年,普通人的靈魂沒有濃厚靈力的蘊養,不過多久就會消散。除非是神來,絕無重生的可能。”泠落將大人的手松開,神情有些凝重,“其實他們跟死了沒有區別,說好聽點,就是個提線的木偶,木偶只有木頭,沒有心。”
四方堂這群害人的東西,怎么會好好保存在他們看來如同草芥的靈魂呢?
“那他們怎么辦?一同燒了嗎?”顧瀚舟在原地里打轉。
“不如大家先找找這些大人房里還留下些什么東西,最后再做打算吧。”陸允川提議道。
“也好。”泠落應了。
啟安城官府宅邸比不上其他地方的大,這位大人的睡房與書房是連在一起的。
書桌上放著早已風干的字墨——天佑啟安,是這位地方父母官對上天發出的祈禱,可惜老天爺沒有護佑他,更沒有護佑他的子民。
泠落小心翼翼地將其卷起,放入一個長錦盒中。
啟安城子民不知道,他們的父母官并沒有放棄他們,只是早已身處水火之中,無能又無力。
“這里詳細記錄著啟安城居民,具體到某某住哪,何年生,何年死,為何而死。”江望將一本厚重的書冊搬到泠落面前來,斑斑血字,是對四方堂的訴控。
書冊是江望在書架后的一個小角落找到的,十分不起眼,上面都落了蜘蛛網和斑白塵埃。
書冊的第一面是:唯愿吾命換吾民,啟安長樂。
因未出人肉保護費,一家六口亂棍打死。
因為受辱的女兒討公道,剔骨剮皮而死。
因不向四方堂下跪,沸水蒸死。
因......
書冊后面還有許多空白,怕是來不及寫自己便遇害了。
中間還夾雜著一封信。
“啟安子民親啟。”泠落輕聲將信念出,“鐘某在任三十年載,愧對吾民,愧對吾妻......愿長眠城門下,永伴啟安。”
“這位鐘大人是帶著愧疚離去。”宋詩施都要數不清自己聽到了多少個愧字。
“這件事也怪不了他。”葉清漪長嘆道。
“那這里還燒嗎?”顧瀚舟猶豫道。
“不燒了。”泠落搖了搖頭,將書信夾回書冊中。
泠落從鳳羽戒中拿出一棵珍品極陰草,她取下兩片葉融入鐘大人和他夫人的體內。
“你們都回去吧,我在這里設下靈陣。”
葉清漪幾人應聲出去,只留下泠落一人在屋內。
盡可能地保護他們的軀體和府邸不受破壞,是泠落現在能為他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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