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和娘說他沒了,娘就能把喪門星趕走,姑姥姥就會讓娘嫁給舅舅,家里就只有我一個孩子,舅舅就會疼我了……我爹爹就是掉河里沒了。”
一個五歲的孩子,因為嫉妒,確確實實的想要讓她嫉妒的對象消失。或許她甚至還不懂得死亡意味著什么。
直到三丫最后一句話音落下,院子里一片寂靜,一時無人敢開口。
杭書珩已經緩緩站起身,盯著杭母和張翠菊二人看了良久,冷冷一笑。“你們,當真是好算計啊!”
憤怒,他是真的憤怒,為原主那一家感到不平。
男人有才華有抱負,女人識文斷字知書達禮,又有一個粉雕玉琢的寶貝兒子。這原本是村里人人羨慕的幸福一家,卻因為老母親三不五時的上竄下跳鬧得家宅不寧,最終落得這樣的結局。
“天啊!心眼太壞了……”
“可不是,太歹毒了……”
隨著杭書珩話音剛落,眾人再也憋不住了,各自與相近的人議論開來。
“不,表哥,不是這樣的,你別聽孩子胡說……這是誤會,這是意外……”張翠菊蒼白著臉仍在極力地辯解,然而她的話如同她的臉色一般蒼白無力。她知道,她沒機會了。
“我……”杭母心虛地努了努嘴想要辯解,幾次張口卻想不到好的說辭,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地揮了揮手。
“是,我就是想讓你休了那克父克母的喪門星……但我沒想要害揚揚呀!”說得好不理直氣壯,隨后惡狠狠地瞪了張翠菊母女。“都怪這兩個賤人,我好心收留你們,沒想到你們心思這么歹毒。”
如今事情已沒有轉圜的余地,想要嫁入杭家的愿望已然落空,張翠菊索性也不裝了,反諷道:“哼!姑母,你別把自己撇得這么干凈,你為啥同意讓我們住進來自己心里有數,咱們誰也別說誰。”住進杭家有一段日子了,每天忍氣吞聲,伏低做小,她早就受夠了。
“那還不是你不要臉的求著我要給我家書珩做妾。”杭母直眉瞪眼地指著她的鼻子大罵。“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貨色,以為自己還是黃花大閨女?”
杭書珩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退開,負手而立,冷眼看著她們互相攀咬,不知能咬出多少毛。
“我只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幸福而爭取,而你,成天算計著讓自己兒子休妻。”
“休妻怎么了?那克父克母的喪門星,不休了難道要等著她再來克我們老杭家……”
“蠢婦,住口!”
一道中氣十足的嗓音打斷了杭母的話頭,嘈雜不堪院子頓時靜下來。眾人自覺地讓出一條道來,就見院門處站著兩個人,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扶著一個拄著手杖的銀發老人,方才那一聲大喝便是老人所發出。
“叔公,里正叔,你們來了!”杭書珩連忙上前去扶著老人另一邊。
來人是里正和杭氏家族的老族長,婦人們見了連忙起身讓座,宋甯則很自然地站到杭書珩的身側。
“老頭子我若不來,還不知道這無知蠢婦作成什么樣子。”老爺子以手杖狠狠跺了跺地面,指著杭母痛心疾首道:“太不像話了。”老爺子來了好一會兒,在院子外頭聽了不少,見杭母越說越不像話,才不得不出聲打斷她。
在本族最德高望重的長輩面前,杭母此刻就猶如老鼠遇見貓一般,再不敢吱聲。老爺子銳利的眼神在杭母和張翠菊身上來回掃射片刻,最后轉向杭書珩。
“珩小子,此事,你有何想法?”
杭書珩略微沉吟后道:“叔公!此事表面上是三丫那孩子嫉妒心作祟犯下的事,但究根結底,卻是我娘想休媳婦所引發的。”
“大伙都知道,我娘鬧的不是一回兩回了,往日我可以自欺欺人地認為那是婆媳矛盾,但如今,揚揚卻因此受到了傷害……”他自嘲一笑。“我想,我應該要有所決斷了!”
“你有什么打算?”老爺子問。
“我娘這么鬧,無非就是想把我們分開。”他低頭沉默片刻,抬起頭時似乎做了某項重大決定,緩緩道:“我同意和離!”
“嚇……”
眾人集體發出了一陣抽氣聲,對于杭書珩的決定,太過意外。意外過后,眾人的反應各有不同。
張翠菊在聽到杭書珩說出同意和離的話,眼中不禁又燃起了希望。
宋甯眼中難掩詫異,眼睛盯著他后腦勺,心里琢磨著他到底在干什么把戲。
“珩小子,這不是兒戲,不可胡來。”老爺子不贊同地說道。
“書珩啊!這不是鬧著玩,你可要想清楚……”里正夫婦也忙著勸說。
“叔公,里正叔,嬸,謝謝你們的好意,但我意已決……”杭書珩說完像幾位長輩深深作揖。
杭母萬般驚喜地看著他,激動地問:“你你你,你說真的?”
杭書珩沒理會她,而是轉身面對著宋甯,與她的雙眸對視。“你可同意?你若是也同意的話,我即刻寫和離書!”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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