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杭母一時被問得啞口無。她能說她當初不反對,是為了謀得宋家這青磚瓦房大院子,以及那微薄的積蓄和幾畝良田嗎?這話說出口,只怕她就得被村里人指著脊梁骨罵。
“那、那不是你堅持要娶嗎?我、我反對有啥用?”
“所以您為了拆散我們,就讓一個寡婦帶著孩子住進來,合著伙欺負我媳婦和兒子?”
面對杭書珩的咄咄逼問,杭母心虛地不斷后退。不得不說,杭書珩的猜測很接近事實,她之所以讓張翠菊母女住進來,確實是為了讓宋甯不痛快。
“你、你胡說什么呢?誰欺負他們了?”
里正媳婦指著她不斷地搖頭道:“糊涂啊……”
“不,表哥,你誤會我了,我沒有……”
張翠菊霍然抬起頭,焦急地替自己辯解。
“是不是誤會,我也想知道。”杭書珩抬手制止她說下去,看著滿院子的人道:“今日大伙既然都在這里,我們不妨就把事情弄清楚,是非曲直,也好讓大伙有個見證。”
從方才起他便發現,三丫縮在張翠菊的懷里,卻總在偷看他,就像原身的記憶中一樣,這孩子總是偷偷地在看他。
“來,起來吧!”他半蹲下來,面帶微笑地朝三丫伸出手。
只猶豫了一瞬,她便顫巍巍地伸出有些臟兮兮的小手放到那寬厚溫暖的大掌中。杭書珩隨即起身,順帶將她拉起來。
他牽著她,將她帶離了那一片被水打濕的地方來到院子中央。
“表哥……”張翠菊亦步亦趨地跟著。
杭書珩放眼掃過眾人,說道:“從此刻起,我希望除了我和這孩子以外,任何人都不要開口說一句話,你們只需聽著就好。”
眾人樂得有熱鬧可看,自然都沒有意見。杭書珩得到眾人的配合,點了點頭。
他手搭在三丫瘦小的肩頭上,面上始終帶著微笑,以平和的聲音說道:“告訴我,昨天你將揚揚推下水后,你害怕嗎?”
長久的一陣沉默,杭書珩頗有耐心地等待著她。似乎是經過了一次漫長的心理斗爭,才見她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杭書珩輕輕吁了口氣,點點頭,有反應就好。
“你會害怕,說明你知道那么做其實是不對的,是嗎?”
又一陣沉默過后,她再一次微微點頭。
“既然知道是不對的,為什么還要那么做?”杭書珩耐著心循循善導,引著她說出更多他想知道的內容。“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去做一件自己覺得不對的,會令自己害怕的事情,那么做必然是有理由的,你可以告訴我你推揚揚下水的理由是什么嗎?”
三丫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快速地低下頭,杭書珩不得不蹲下來,眼睛與她對視。
“別害怕,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說,有舅舅在,沒有人敢對你怎么樣。”
他的話似乎真的安撫了三丫的不安,只見她幾次張嘴,又咬了咬嘴唇,最終帶著哭腔怯怯地說道:“我不想他霸占舅舅,不然舅舅就不能給我當爹了,我想要舅舅給我當爹,我想當舅舅的孩子。”
她的聲音很小,遠一些的人并未聽見,但離得近一些確實聽了個準,頓時一陣抽氣聲。
杭書珩瞳孔一縮。“你想讓舅舅給你當爹?所以才將揚揚推下水的嗎?”
三丫點頭默認。
張翠菊聽得一顆心撲通撲通的就快跳到嗓子眼了,她終于意識到事態逐漸往她無法控制的方向發展,連忙想出阻止。
“三丫……”
但她才一開口,便在杭書珩冷冷的眼神中噎住。
“但舅舅不是你爹,是不是有人對你說讓舅舅給你當爹?”
“姑姥姥說娘把喪門星趕走,就讓娘嫁給舅舅……我爹爹愛喝酒愛打人,舅舅不喝酒也不打人,可是舅舅只疼他,都不疼我……”
“是嗎?”
杭書珩笑得更加溫和了,旁人或許會說他怕不是傻子吧,都被欺負到頭上了,還笑得這么開心。只有宋甯知道,他生氣了。
杭書珩繼續追問道:“推揚揚下水是誰給你出的主意?”
三丫搖了搖頭。
“姥姥和娘說他沒了,娘就能把喪門星趕走,姑姥姥就會讓娘嫁給舅舅,家里就只有我一個孩子,舅舅就會疼我了……我爹爹就是掉河里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