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中的守夜士卒,以各種扭曲的姿勢倒在地上。
每個人的脖子上都有一道猙獰可怖的傷口,鮮血汩汩地從傷口流出,在地上匯成了一灘灘粘稠、暗紅的血洼!
他們的眼睛大多圓睜著,瞳孔里凝固著驚恐之色。
剛才他出來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才多久?
一泡尿的功夫,全死了?全都死了?!
巨大的恐懼讓王老六幾乎無法呼吸,他張大了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響,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這一刻凍僵了。
敵襲!是敵襲!
他想要放聲尖叫,想要發出警報!
但就在這個念頭升起的瞬間,他突然感覺自己的視野突然變得異常開闊,甚至能看到自己還站在原地。
而自己身體的脖頸處,正在噴涌著溫熱血漿......
天旋地轉。
他的頭顱掉落在地上,滾了兩圈,面朝上停下。
最后殘存的意識里,他模糊地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從他無頭的尸體旁一閃而過。
那道黑影沒有絲毫停留,甚至沒有低頭看一眼腳下那顆剛剛斬獲的頭顱。
緊接著,更多模糊的黑影從四面八方涌現,隨后便是一片馬蹄聲。
陳慶之騎著馬從這處營地穿梭而過,一旁的胡顯聲音微微顫抖:“防線的最后一道營地,再往前便是敵軍腹地。”
刺激,太刺激了!
胡顯這些年在帝都吃喝嫖賭,已經多久沒有過這等刀頭舔血的營生了。
今夜重操舊業,竟然他有一種年輕十歲的感覺。
“陳將軍,接下來我們怎么做?”
陳平之沒有回他,而是從身后抽出一件白袍,輕緩地披在身上。
身旁親衛看到他如此,立刻回首喊道:“穿袍!”
緊接著,在胡顯等人驚愕的目光中,三千騎兵整齊劃一地從身后抽出白袍,披掛上身。
唰——
黑夜之中,三千慘白的袍子隨風飄動,讓胡顯這等宿將都覺得脊背發涼。
白袍......原來如此。
這就是白袍軍!
地上的王老六頭顱意識消滅的最后一刻,看到的是一片白色飄到官道,沿著道路向遠方而去。
什么嗎......原來是陰兵借道啊!
死得倒也不冤,早就該知道這破營地建的地方不對,攔了人家陰兵的路!
然后,無盡的黑暗吞噬了他所有的感知。
。。。。。。
整整兩日兩夜!
陳平之和他麾下的白袍軍,沿著預定的路線,以驚人的速度向南疾馳。
他們繞過城池,避開大道,專挑最難走的荒僻小徑、干涸的河床、密林的邊緣穿行。
人歇馬不歇,除了必要的飲馬和極短暫的進食,隊伍幾乎沒有任何停頓。
每個士兵和戰馬的身體都極度勞累,但精神卻高度亢奮。
因為他們知道,自己距離任城越來越近了!
沿途并非全無風險,他們也遭遇過小股的巡邏隊和運送糧草的隊伍。
白袍軍悄無聲息地掠過,只留下一地狼藉和失蹤的報告。
他們的行動太快,太詭異,以至于消息的傳遞速度,幾乎跟不上他們奔襲的速度。
任城,鄭茂大本營。
一條條混亂而驚惶,甚至帶著幾分詭異色彩的消息,陸續傳到了鄭茂的帥府。
鄭茂已經知道,有一支奉軍騎兵穿過了防線,在自己的防區燒殺搶掠,一切遇見他的糧隊和巡邏隊都是全軍覆沒。
只有一個僥幸逃生的兵回來了,說這群人沒有影子,馬沒有聲音,所有人都是慘白慘白的,像是鬼一樣。
對于這種情報,鄭茂當然不信。
此刻他穿著一身華麗的鎧甲,正對著一幅巨大的地圖凝神思索,不時提筆標注。
“小股潰兵或者流寇罷了!”他揮了揮手,語氣帶著輕蔑,“或許是翟燕那邊被打散的殘兵,竄入我防區作亂,也可能是些趁亂打劫的匪徒,故弄玄虛,嚇唬那些愚昧的軍漢。”
他根本不相信奉軍能有成建制的部隊繞過他的正面防線,深入到他的腹地來。
畢竟這完全不符合兵書上任何一條常識,行軍是要看后勤的,是要和其他軍隊聯絡的。
至于陰兵什么的,就更不可能了。
子不語怪力亂神!
“傳令各城、各營壘,加強戒備,多派斥候。”
“再調一千騎兵,由張都尉率領,前往西北方向清剿這些擾人的蒼蠅!”
鄭茂下達了命令,自覺處置得當,便不再理會這點小事,繼續研究他的地圖。
鄭茂的命令剛剛傳出去不久,甚至那奉命去清剿的一千騎兵還沒來得及整隊出發。
轟——
一聲巨響,從任城的北門方向外傳來。
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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