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騎頓時酒醒了大半,一連串尖銳的呼哨聲撕裂了營地的喧囂。
“敵襲!敵襲!!!”
“上馬,快上馬,是一群鐵罐頭!”
“該死的,是東方人,東方人竟然還有重騎?!”
“集合!集合!”
然而,高坡上觀戰的楊忠嗣看到這一幕,眉頭皺得更緊了。
預想之中,敵軍的崩潰并未發生,這群騎兵遭遇突襲后雖然混亂,但亂中仍有章法。
那些前一秒還在酗酒、斗毆、摟著女人的哥薩克們,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狼群,爆發出驚人的反應速度。
他們一把推開懷里的女人,嘴里用聽不懂的語發出最惡毒的咒罵,動作卻快得驚人。
翻身上馬的動作一氣呵成,流暢得如同本能。
甚至有人一邊策馬狂奔,一邊還在往嘴里猛灌最后一口烈酒!
混亂,但高效!
無序,卻兇悍!
就連王三春都放下望遠鏡,忍不住開口道:“哪來的這群兇徒,難不成是從酒壇子里泡著長大的?”
殊不知,東方和西方的軍事邏輯完全不同。
在東風,最好的兵源是良家子,因為他們憨厚老實,能聽進去軍令,打起仗來令行禁止。
而西方呢?
收編的土匪、海盜才是戰力最強的士兵,他們更在意自身的武勇。
就如同面前的哥薩克營地,沒有嚴整的號令,沒有統一的鼓點,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喝和戰吼。
這群騎兵像是被激怒的馬蜂,從混亂的營盤各處蜂擁而出,卻又能奇異地迅速匯聚。
“烏拉——”
震耳欲聾的咆哮聲浪沖天而起,一萬把雪亮的馬刀在寒風中齊齊出鞘,刀光連成一片刺目的雪亮之林。
哥薩克騎兵紛紛取下背上斜挎的火槍,握在手中。
各種樣式古怪的頭盔下,是一張張因為酒精而扭曲亢奮的臉,深陷的眼窩里閃爍著野獸般的兇光。
各色輕甲之后,黑色的粗糙大氅,在狂風中獵獵作響。
一萬名哥薩克騎兵!一萬匹剽悍的草原馬!
如同決堤的黑色狂潮,迎著越云帶領的鋼鐵鋒矢,狂飆突進。
馬蹄卷起的雪塵遮天蔽日,聲勢竟絲毫不遜于具甲騎的沖鋒!
兩支風格迥異的騎兵洪流,以最狂野、最直接的方式轟然對撞。
距離在飛速拉近!
越云透過面甲的縫隙,冷靜地估算著。
五百步......三百步......
對方前排那密集得如同刺猬般的槍口,已經清晰可見。
越云深知火槍的威力,而具甲騎只有少部分裝備了胡椒瓶手槍,射程不占優勢。
故而,當他估算到己方馬上要進入射程時,這才發出一道命令:
“全速沖鋒!”
轟隆隆——
五千具甲騎不再控制騎速,而是任由胯下戰馬全速前進,旨在以最快的速度沖入敵陣。
與此同時,哥薩克陣中,不知何處響起一聲尖利的嘶吼:
“舉槍!”
前排數百名哥薩克騎兵在高速奔馳中,動作嫻熟地端起火槍,瞄向那片越來越近的鋼鐵城墻,右指扣下扳機!
砰!砰砰砰——
如同爆豆般的密集槍聲驟然炸響。
濃密的白煙瞬間在哥薩克沖鋒陣線的前沿升騰而起!
無數灼熱的鉛彈撕裂冰冷的空氣,發出尖銳的厲嘯,狠狠砸向沖鋒中的奉軍具甲騎。
噗噗噗噗——
令人牙酸的鉛彈入肉聲瞬間響起,饒是奉軍具甲騎人馬皆披重鎧,面對近乎抵近射擊的密集鉛彈風暴,也無法完全免疫。
最前排的數十騎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戰馬悲鳴著轟然栽倒!
沉重的鐵甲騎士被巨大的慣性狠狠甩飛出去,砸在凍硬的地面上,發出沉悶的巨響,鮮血瞬間染紅了白雪。
一些鉛彈鉆進了甲葉連接的縫隙,或擊中了戰馬防護相對薄弱的脖頸、胸腹,帶起一蓬蓬血霧。
具甲騎的沖鋒,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遲滯和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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