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凰十六年。
乾州在打造公西仇故鄉ip上渾然忘我。
無師自通學會各種周邊,限時限量。
縱觀古今,從未有這么一位武膽武者如此受歡迎,他的擁躉群體畫像還高度一致,越是年輕越是中二越是熱血,越容易被他蠱惑。乾州州府一度上書王庭,希望能改個名字。
改什么名字?
沈棠刷一下打開奏本,啪一下合上。
君侯鄉,這是臉都不要了嗎?
魏城羅三與公羊永業幾個二十等徹侯不知從哪里聽到風聲,紛紛寫了信過來叱罵。從內容臟的程度看來,這幾個老登都很破防。天下只知公西仇這個新晉徹侯,而不知他們。
乾州給自己境內地方改叫君侯鄉,他們這些人的祖籍呢?公西仇憑什么就壟斷稱呼?
于是,沈棠給拒絕了。
乾州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第二年繼續軟磨硬泡,命人來給公西仇畫像,還要請他墨寶回去。乾州預備在境內打造一個主題旅游景區,賣點就是公西仇故里。回頭建成了,再讓公西仇過去剪彩,留下一些武學痕跡、武學感悟之類的東西,慕名而來的游俠會爆炸增長。除此之外,他們還利用在公西仇保育協會高層的人脈,買到了獨家一手消息,整理之后就是公西仇的成長軌跡。
沈棠都不知從何開始吐槽了。
……這手段,背后必有高人指點。
沈棠更疑惑的是康國也不乏實力強勁的武膽武者,其他地方也試著打造類似ip,不過都沒什么水花,唯獨公西仇跟常青樹一樣,紅紅火火被追捧了三十多年。調查之后發現這些跟某個狂熱粉絲脫不開關系——徐詮這廝不僅有熱血還有一個有錢的堂哥支持他追星。
有他牽頭,這個組織一開始就吸納了不少康國朝臣子女,協會高層之一的李完更是演繹個人熱血奮斗史,如今晉升到不低位置……有這幫人在,公西仇的粉絲群體想小也難。
公西仇:最重要的是我實力強啊。
他實力強才是乾州能搞起來的關鍵核心。
沈棠聞只想翻白眼,吐槽:說你胖你還喘上了,當年能打你的人又不是沒有。
比公西仇能打的沒有他高調囂張,比他高調囂張的也沒他這個實力,比他囂張還實力高強的人又沒有公西仇這么厚的臉皮管人家索要犢鼻裈當戰利品……再加上公西仇意外捕獲的富哥鐵桿粉絲徐詮掏私房錢也要打榜……公西仇能被游俠如此吹捧也不是沒有原因。
emmm,再加上乾州這些年助紂為虐……啊不,推波助瀾,他不火都天理難容啊。
公西仇坐在大殿房梁上晃著腿,眉眼寫滿了飛揚得意:呦,瑪瑪是不是很羨慕?
沈棠指公西仇:少白,把他打下來!
公西仇火燒屁股:瑪瑪你玩不起!
……大哥,打人不打臉!他不意外被打青了兩只眼,嫌這副模樣有損俊俏,干脆化作武膽圖騰形態盤在沈棠身后的屏風上,嘴還叭叭,瑪瑪你這么羨慕的話,我跟大哥可以幫你傳經布道,絕對比我還要威風八面。
搗蠱蟲的即墨秋停下動作。
抬起眼皮,眼底泛起一縷光亮。
沈棠作為當事人,一句話就讓他們計劃胎死腹中:公西奉恩,別給我惹是生非。
乾州公然造假,利用公西仇去掏游俠的錢袋子也就罷了,沈棠還能睜一只眼,畢竟文化生意也是生意,要是發展得好了,能源源不斷為乾州境內創造財富,但沈棠是不行的。
她是康國的開國之君,要真想這么玩,允許即墨秋去民間傳經布道,她敢保證康國上下過半都會是狂熱擁躉。只是這么一來容易壞了規矩,也容易塑造出“神”去干擾政權。
公西仇一邊縮小蟒身,一邊從屏風上游下來,路上偷吃兩口即墨秋煉制好的蠱丹,最后順著沈棠手臂游到她肩頭,爬在她頭頂盤起。居高臨下地看著桌上那封乾州送的奏本。
搖著蛇尾巴,繼續嘴硬。
哪有惹是生非過?公西仇在武膽圖騰狀態的視力不太好,這么近也只能看到一團黑乎乎的墨跡,他往下湊近發現沈棠在奏本末尾畫了什么東西,瑪瑪,你畫的什么?
公西仇仔細辨認:我的圖騰?
不只是你,還有少白呢。乾州這邊為了將ip影響力繼續擴大,上書請求沈棠為公西族故地畫一個族徽。這個請求她自然答應,暗道乾州這幫官員會做人,請她是請對了。
即墨秋名聲不顯,可架不住他醫術精湛。
求男得男,求女得女。
不管是男不育還是女不孕,他出手沒有不開花結果的,甚至連求子幾十年無果的男人也能十月懷胎——公羊永業這位寶爸徹侯愿意代——他的粉絲群體甚至比公西仇還大。
他的一個專家號甚至能賣出千金。
公西仇:大哥在哪?
他怎么只看到一條盤著的胖蛇?
沈棠指了指胖蛇張開的嘴巴。
這條蛇銜著一枚珍珠。
大哥的武膽圖騰不是珠子。
沈棠:這個嘛,以后會知道的。
公西仇嘀咕道:又是謎語人。
沈棠將他抓下來盤成一圈丟到即墨秋懷中,公西仇在半空便化作一道流光躥出大殿。
殿下的畫技跟當年一比更勝三分。
沈棠得意:是吧,我也覺得。
這時候,窗外飛進來一只漸變青鳥。
青鳥懸停在即墨秋指尖,他凝神聽了一會兒,道:小殿下說國子學今年暫定在乾州游學,她也想出門,讓我幫她跟殿下說說情。
她怎么不親自傳信給我?
這不是怕殿下余怒未消么。
幾天前,國子學發生一件學子斗毆事件,事態嚴重到驚動國子祭酒與兩位國子司業。
斗毆雙方還都是官員子女。
往小了說只是學生打鬧,往大了說,這背后未必沒有人策劃指使。殿下一向不喜歡朝堂勢力插手國子學,學生就該有學生的樣子,享受學生該享受的一切待遇。什么陰謀詭計也不能往學生身上使啊,更讓她頭疼的是如圭也卷進去了,這也是如圭第一次被朝臣參。
不外乎是說儲君該有儲君的儀態。
沈棠命人調查才知來龍去脈。
好消息,矛盾雙方并沒有沈德,如圭只是收到消息趕來幫忙,壞消息,事態沒有因為她的出現而平息,反而讓矛盾進一步加劇。沈棠一看矛盾雙方的背景,也是毫不意外了。
其中一方姓賀。
其父便是賀述賀信兄弟。
賀述本就是朝中獨一派的孤臣,跟世家出身的朝臣不怎么往來,這些年也沒少動世家陣營的蛋糕,亂世末年更是死了不少世家當家人在他們手中,新仇舊恨越積越多,只是一直沒有撕破臉。這次國子學斗毆的導火索是賀述督辦的案子誅殺了某個出身世家的官員。
這個案子禍首可殺可不殺。
但落到賀述手中,那只能是死了。
世家聯姻頗多,關系網復雜。
一些人本就心虛,不免有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感慨與擔心。大人們矛盾被孩子聽去,這些孩子還都不是三四孩子而是有了基本判斷力的少年青年——若是在亂世,他們手上都不知沾染多少人命了——矛盾自然會激化。賀家的孩子圈子也小,在學校中屬于弱勢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