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也不是他們的仕途,輪不上他們操心。他們后知后覺反應過來,現在御史臺沒有顧望潮了!這也就是說,御史臺對百官的監察力度受影響,懸在眾人頭上的利劍落下來的概率無限下降?盡管他們也沒有為非作歹的想法,但整天被人盯著也非常不舒服啊。
現在顧池終于滾了——
呼,這是自由的清新空氣啊。
眾人沒有看到,左中丞崔孝黑炭似的臉。
額,其實大家伙兒都以為御史臺只有一位右中丞打卡上班,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左中丞在外巡察。要是有人問他們左中丞叫什么,十個有九個想不起來,記不住對方臉。
復工第一天早朝散去。
一眾同僚圍上來恭喜右中丞。
山無山君,潑猴稱王……啊不對,御史臺如今是右中丞當家了,這也是多年媳婦熬成婆啊,終于有了出頭日。趁著這兩年顧望潮不在,右中丞可要努力再努力,爭取將顧相的支持者全部拉攏過來,徹底掌控御史臺。掌控了御史臺,右中丞距離扳倒祈相更進一步。
群臣都給右中丞打各種雞血。
聽得右中丞冷汗直冒。
不是,這幫人都沒有看到被他們擠出人群的崔中丞嗎?御史臺還輪不到他當家做主。
什么叫“距離他扳倒祈相更進一步”?
他當官又不是為了跟祈相叫板。
“我——”
右中丞冒了一身汗。
連眼前超級豐盛的廊食也讓他食不知味。
之后發生的事情,更讓他感覺天塌了。
右中丞在整理顧亞臺東西的時候,意外發現一封被壓下去的奏章。這份奏章連落款以及文心花押印章都沒有,但上面的字跡他一眼就能認出:“這一手字不是左中丞的嗎?”
他與崔孝同為御史中丞,正常來說應該平起平坐,即便有差別也很小,事實上不是。一來崔孝資歷深厚、功勛卓著,親手督辦過二十多件震動朝野的大案,諸多巨貪都是他與顧相聯手干掉的,二來崔孝身上除了左中丞的頭銜,還有其他榮封加封以及冊封的爵位。
右中丞對他敬佩尊崇有加。
萬萬沒想到,他會在顧相這邊發現一封左中丞親手寫了大半的致仕奏章,怎么可能?看上面的時間,書寫時間還在田中丞致仕前。
右中丞愣怔之時,連身邊多了人也不知。
崔孝:“你在看什么?”
右中丞先看到崔孝腰間別著的刀扇,猛地反應過來,下意識想將手中東西藏進袖中。
奈何崔孝動作比他快一點。
崔孝這才看到一封眼熟的奏章,道:“我還以為這封丟哪里了,沒想到被他收著。”
右中丞倏忽瞪大眼睛。
愕然道:“……君有去意?”
田中丞致仕他還能理解,畢竟人家年紀確實大了卷不動。康國王庭假期是多,可上班也是真的累人,頂頭上司還是帶頭內卷的人。他們作為臣子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主上干活。
田中丞累了想休息也正常。
但崔中丞怎么回事?
他年輕力壯,又是主上元從心腹啊。
眼下康國才剛有欣欣向榮之象,主上也從未對哪個元從重臣有過卸磨殺驢的跡象,崔中丞這個時間想著急流勇退是不是太早了些?
還是說,其中有什么不為人知的隱情。
“暫時還沒有,這只是酒后失態胡亂寫的。”崔孝看他瞳孔反應便知他想錯了,耐心解釋一番,“吾妻冥誕,多喝了點酒,醉得不省人事,隱約記得自己在夢中寫了什么。”
醒來發現桌上筆墨有動過的痕跡。
崔孝才知道自己夢中舉止不是他的夢。
寫的內容也只記得一點。
只是第二天怎么找也沒找到。
沒想到是被顧望潮收起來。
“啊?哦,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是中丞萌生急流勇退之意……”看著崔孝將奏章收起來卻沒有銷毀的意思,右中丞幾次欲又止。
崔孝:“怎么,有什么話要問?”
“還是首次聽中丞提及家人。”
左中丞崔孝的來歷在御史臺是八大秘密之一,極少有人知道他籍貫來歷以及年歲。平日也是獨來獨往,幾乎不跟外界交流。另一個八大秘密是他的刀扇,不分春夏秋冬都用。
一度有人猜測刀扇才是他的武膽圖騰。
哦,不對,崔中丞是文士,沒圖騰。
崔中丞還在另一個神秘榜單——
康國單身文武榜
有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同僚暗中開了賭盤,猜測榜上有名的這些眾臣何時脫單,喜歡的人是男是女。右中丞也是押了注的,卻不想在今日陡然聽到崔中丞還有一個亡妻……
啊,他什么時候成婚的?
中丞夫人又是什么時候沒的?
崔孝:“……是平日往來不多的緣故。”
右中丞訝異:“往來不多?”
這倒是非常稀奇了。
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崔中丞腦袋上那一大串的榮耀前綴已不是“富”能形容了,子女親眷怎么會不愿意跟他往來?
實在是有些違背常理了。
依他的經驗,這種斷親現象一般分為兩種情況——一種是子女不孝,二是老人無德。
崔中丞這般低調又潔身自好的人,實在看不出他“無德”,那就是膝下子女不孝了?
右中丞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眼底泛著清澈的愚蠢,也在無形之中給崔孝扎了一刀。
崔孝:“……嗯。”
殊不知,他都想將這位右中丞毒啞了!
因為崔孝常年在外巡察,每年在王都停留的時間滿打滿算也就大半月,住所什么的就不挑剔了,不是自己臨時租一間住宅歇腳,便是跟親近的友人家中借住。這次被顧池度兩年年假坑了一把,害得不得不留御史臺主持大局。
也就是說,他要長租一處屋子。
于是,找凰廷有名的房牙物色合適住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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