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誰,只要處在這世上,就不可能說永遠處于時運下,都有走背字的時候,只不過是或早或晚罷了。
人這一生說長也長,說短也短,但恰是有這起起伏伏的經歷,才使得人這一生充滿了不確定性。
對人尚且是如此,那上升到國朝就更如此了。
這世界很大,大到會有疆域不一,體量不一,模式不一,文化不一,理念不一的各式國朝。
而在這之中疆域毗鄰的,或會處在和平相處下,或會處在敵視對立下,或會處在彼此利用下,但不管是怎樣的,有些事會發生在臨國或敵國身上,有朝一日也會發生在本國身上。
跟西川、北虜、東吁、南詔比起來,大虞要顯得很年輕,國祚傳承五十余載,這對人而是很漫長的,恰是一生的軌跡。
可站在國朝的高度卻很短。
大虞比之毗鄰的一眾敵國,經歷的要更豐富些,但也恰是這樣,使得大虞多了股子韌性與闖勁,當有些事一旦改變,大虞必將會發出這世上最強之聲!!
“殺啊——”
“噠噠噠——”
“咻咻咻!!!”
響徹云霄的喊殺聲,混雜著馬蹄聲與破空聲,回蕩于這片無名草原之間,在這片戰場之上,有兩股洪流在馳騁下碰撞到一起,規模不下萬騎的兩支兵陣,鬧出來的動靜令大地都在顫抖。
“咴溜溜——”
在這片戰場之上,一處地勢較高處,不時有馬鳴聲響起,在數不清的騎將騎卒簇擁下,騎馬而定的大虞滅虜將軍宗寧,那雙虎目死死盯著眼前的戰場,放眼望去,黑與紅兩股洪流交匯在一起,那碰撞是具有極強的視覺沖擊力!!
從空飛掠的箭雨。
騎陣之中,不是掉落的人影。
橫沖直撞的戰馬。
還有刀光劍影……
身處在這修羅場般的戰場上,當沖鋒的號角吹響之際,人命就如此草芥一般,是最不值錢的存在!!
“將軍!!”
“將軍——”
身后響起一些喝喊聲,聚在宗寧身后的一些騎將,流露出復雜的表情,看著昔日朝夕相處的袍澤,在前線跟北虜精騎廝殺酣戰,不時就有十數名,甚至更多的本部騎卒倒下,這種滋味對他們而太過于煎熬了。
“閉嘴!!”
宗寧眼神兇狠,整個人身上散發著凌厲氣勢,緊攥韁繩及馬鞭的手泛白,足以說明他此刻的內心怎樣。
但是這仗既然跟北虜打起來了,那不忍的情緒就要鎮壓到內心深處,冷酷無情在有些時候恰是有情有義。
慈不掌兵義不掌財。
這話是極具深意的。
“再等等。”
“再等等。”
宗寧囔囔自語的盯著戰場,今日是對賀賴雄所部的首戰,雙方麾下士氣都很足,斗志都很高,想要取得今日之勝,考驗的不是麾下將士怎樣,而是宗寧與賀賴雄兩位主將,誰更能沉得住氣,誰能率先發現對方出錯之處。
戰死將士,在此刻就是最冰冷的數字。
如若受此影響而亂了陣腳,那戰死的人會更多,甚至這一仗打下來,就成了單方面的追殺與屠戮了!!
“殺啊——”
“殺!!!”
前線戰場,虞騎左翼兵線,喊殺聲一浪高過一浪,裹挾在騎陣中的馬延,猶如長在馬背上一般,揮動所持馬槊,帶領著麾下騎卒不斷前沖,對久經沙場的馬延來講,這種放棄騎兵優勢的沖殺,無疑是最為愚蠢的行為。
那些熟悉的袍澤、兄弟,在與來敵對沖下不斷倒下,雙方所過之處,除了濕濘且發黑泛紅的草地外,就只剩下了零散了甲胄與兵器,不時還能看到些許泛白之物,可是對今下殺紅眼的雙方將士來講,他們除了眼前的敵人,什么都已不在意了。
殺!!
殺!!
殺!!
還活著的那些將士,別管是大虞,亦或是慕容,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殺下去,直至被敵人殺死,否則這個念頭就不會消失。
“急沖!!!”
喊殺聲不絕的戰場上,馬延揮動手中馬槊,接連劈殺兩名北虜騎兵,鮮血混著碎肉,甚至還有一些白物迸濺開來,馬延所披甲胄,還有臉上,早已被血染紅了,甚至在馬延的胸甲前,還晃動著數支箭矢。
看到漏洞的馬延,虎目怒睜,操持著馬槊就橫掃起來,所過之處慘叫聲不絕,而在馬延的怒吼聲下,其左右,其身后的數百虞騎,無不是本能的朝馬延處匯聚,這期間不斷有慘叫聲響起,北虜精騎,大虞鐵騎都有不斷跌落的。
“堵上!!!”
“堵上!!!”
與此同時,同處在該處的千戶長鐵勒納川,看到對面的虞騎,在一魁梧壯漢的凝聚下,悍然朝自己所在沖殺過來,鐵勒納川揮動手中彎刀,不時磕飛襲來的箭矢,怒目圓睜的怒吼起來。
“殺啊——”
“殺光虞狗!!!”
殺紅眼的北虜精騎,瘋一般的朝前涌去,血在此刻不斷迸濺,沖在最前的馬延,手中馬槊如游龍般而動。
喊殺聲。
碰撞聲。
嘶吼聲。
慘叫聲。
馬蹄聲。
在這一刻交織,對于崇尚戰爭的人來講,這無疑是最動聽的,但也恰是這樣,慘烈是在所難免的。
“死!!!”
神情猙獰的馬延,不知殺了多少北虜,那泛紅的雙眸,在看到人潮之中,一身披甲胄,高舉彎刀的北虜武將,表情同樣猙獰的在吼叫著,不知吼叫的是什么鳥語,馬延的呼吸急促起來,心跳也跟著加快,本有力竭之勢的他,此刻卻有著使不完的勁兒!!
伴隨著那聲怒吼響起,馬延如從地獄的修羅般,不斷揮殺阻擋他前進的北虜,他與北虜武將的距離不斷逼近!!
“將軍!!”
“跟上!!”
“快啊!!”
“殺——”
而在馬延的身后,百余虞騎表情各異,看著橫沖直撞的馬延,朝著眼前北虜人潮不斷疾沖,一個個怒吼著,咆哮著就跟著沖殺過去,死亡的威脅,在這一刻早就不知跑到了何處。
“死開!!!”
當馬延的怒吼再度響起時,眼前的北虜騎兵瞪大眼睛,他發現自己竟然在半空中,可緊接著,當看到混亂的戰場上,有一半身軀在戰馬奔馳下緩緩落下,他驚恐的向下看去,血止不住的流著……
“死吧!!!”
可此等態勢下,誰會在意他啊。
馬延怒吼著,無懼左右殺上來的北虜精騎,在不斷揮動馬槊下,馬延朝著那怒吼著,揮動彎刀朝自己殺來的北虜武將猛沖過去。
“啊!!!”
慘叫聲響了起來,就見疾沖的馬延,高舉著手中馬槊,而在槊首則是一人,鐵勒納川緊攥著馬槊,血從口鼻處噴涌,從腹部潑灑,可很快,鐵勒納川只覺得眼前一晃,更多的慘叫聲響了起來,黑暗迅速侵占了鐵勒納川的意識……
“可惡!!!”
“該死!!”
與之相對,在這片戰場的不遠處,一些武將咬牙切齒的怒吼起來,被簇擁著的賀賴雄臉色陰沉,目光定格在沖穿本部右翼的馬延一行,尤其是為首的那魁梧將校,高舉著手中的馬槊仰天怒吼,身后騎卒無不帶著狂熱,帶著崇拜的跟著怒吼,賀賴雄緊攥著手中刀柄,他怎樣都沒有想到宗寧麾下竟有此等悍將。
“此人是誰!!”
低沉的聲音響起。
“將軍!!是馬延!!”
武將之中,一人冷眼怒吼起來,“末將在拓武山脈戍邊之際,曾與之交過手,此人是北疆的邊民,那次與之交手時,其麾下才三百余騎,現在……”
那人的聲音,在賀賴雄的耳畔回蕩,可賀賴雄的心情卻愈發不好了。
因為韓青的緣故,使得南虞在北戍邊的軍隊之中,哪怕是出現再大的傷亡,都會有一批批不怕死的人,愿意參加戍邊,愿意跟他們廝殺,馬延的出現,在賀賴雄看來,恐非是個例,只怕是有很多。
跟這樣的強敵交手,如果沒有碾壓之勢的話,恐很難殺穿南虞在北防線,殺進南虞腹地去!!
“將軍!!出戰吧……”
“將軍!射殺這幫南虞狗!!”
“將軍!!!”
層出不窮的請戰聲,在賀賴雄的耳畔響起。
賀賴雄冷峻的眼眸,看著不斷殺穿本部騎陣,在距所部較遠之處匯聚,那一張張桀驁,張狂,憤怒的臉龐,伴隨著一道道怒吼聲響起,在混亂下匯聚到一起,出戰的五千虞騎,此刻折損了超過三成之多,可他們的戰意依舊很強,甚至透過他們的眼神,賀賴雄看到了癲狂……
而順著匯聚的虞騎兵陣看去,穿過那片泥濘的戰場,出戰的本部騎陣也在集結,同樣的,賀賴雄看到了很多,而穿過本部匯聚的騎陣,賀賴雄依稀間看到有人影在動,警覺立時在心底生出。
“咚咚咚——”
“咚咚咚!!!”
此時此刻,密集的擂鼓聲響起。
“殺啊!!!”
宗寧高舉手中長槍,身處在騎兵洪流之中,借助著地勢向下疾沖,而在他們之后,是數不清的步卒在前沖。
“快點!!”
“跟上!!!”
分為數個兵陣的步卒,一些將校的怒吼聲不絕,舉盾握刀的刀盾手在外,在他們之后,是持長槍,鐵戟的槍戟士,他們護著身后的弓弩手,速度極快的向前沖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殺穿出戰虞騎而匯聚的北虜鐵騎,陣線不受控制的混亂起來。
“奇襲!!!”
“散開!!”
“殺!!!”
誰都沒有聯想到在此等態勢下,南虞未出之兵,居然會在此刻動了起來,關鍵是還如此的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