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睿這個賜號太不尋常了。
即便楚徽不多想,難保今后有人不多想啊。
“恰是因為他們是新晉中樞的大臣,朕才會在今日的大朝上明確這些事宜。”笑過之余,楚凌向前探探身,端起茶盞道。
“齊盛被罷免了,還被逮進御史臺嚴審,在這場大朝上,朕當著滿朝文武的面,還晉升張洪為中書省的平章政事。”
“這中樞有司啊,不是說一些人被抓了,就跟著風平浪靜起來。”
“中樞的這幫大臣們,暗地里的試探與算計,從來就沒有停過,而大虞各地呢,有一些官員,還跟中樞的保持密切聯系。”
“朕需要一個正式的場合,來叫中樞的人,地方的人都明白一件事,從正統四年十月始,一切都要跟著變了。”
楚徽沉默了,這他其實猜到了一點,可他總覺得這樣做,是不是有些太過激進了?
楚徽不反對變,畢竟大虞的確要變了,不變的話,如何叫自家皇兄的威儀,能夠真正遍傳天下?
中樞定一套,地方做一套。
那天下豈不亂套了?
只是楚徽覺得中樞定的有些太多了,畢竟推這些事的,有不少是新晉中樞的大臣,剩下的,還有不少是一直卯這勁兒,等待契機有變的大臣,這其中的代表非尚書省左仆射、兼領戶部尚書的蕭靖,還有御史大夫暴鳶莫屬。
真要是做的太多,難保中樞及地方不出風波啊。
見楚徽如此,楚凌呷了口茶,將茶盞放下,“在今日大朝結束后,朕召見一些大臣來御前,有司反應如何?”
“反應不少。”
楚徽聽到這話,短暫沉吟后,便如實道:“不過更多的,是一些大臣在猜皇兄為何召他們到御前。”
“你是怎樣想的?”
楚凌沒急著說什么,而是看向楚徽道。
楚徽是王大臣人選,但想成為獨當一面的王大臣,這是需要循序漸進的引導與培養,不是說提拔了,那就能扛起來了。
“臣弟想著皇兄召見他們,肯定是有一些事要敲定。”楚徽想了想,微微低首道:“別的臣弟了解不多,但國子監臣弟還了解一些,畢竟在此之前,皇兄對國朝的掄才取士進行了謀改。”
“如果臣弟沒有猜錯的話,皇兄是想叫常翰他們,對各自所領的有司,進行一些整頓與謀改吧?”
孺子可教也。
楚凌心中贊許了一下,隨即道:“你說的沒錯,這正是朕的想法,但你也應該知道,國子監、軍器監、都水監、少府監、將作監、欽天監等有司,各自肩負的職責不一,所轄有司也不一。”
“想要對各自進行整頓與謀改,勢必會牽扯到多方面,而朕呢,因為一些考慮,不想叫他們單獨一個個去整頓與謀改,這樣太浪費時間了,也會增添很多風險與變故。”
楚徽眼神變了,他似想通了什么。
“有什么要對朕說嗎?”
楚凌笑笑,看向楚徽道。
“難道皇兄是在布一個局?”
楚徽站起身來,雙眸微張道:“一個能叫中樞及地方皆緊繃起來,皆關注到蕭靖、暴鳶他們身上的局,在他們有所動的時候,常翰這些在諸監任職的大臣們,則可相對減輕對應壓力,將各自有司給整頓出來?”
“說對了一半。”
楚凌微微一笑道:“朕的確在布一個局,但除了你所講的那些外,朕還想達成一些部署,不過眼下還沒有成形,朕就暫不對你說了。”
楚徽聽到這,懸著的心卻落下了。
如果真如自家皇兄講的那樣,那事情就沒他想的那樣簡單了,但也因此是這樣,誰要想從中作梗,繼而破壞自家皇兄所謀,那概率就大大降低了不少。
“劃撥到宗正寺的宗產宗田如何了?”
楚凌向前探探身,看向楚徽說道:“你這個宗正寺的主官,身上的擔子可不輕,今后關于宗祿這一塊,要逐步由宗正寺全額撥付,不能再從國庫撥付了。”
“稟皇兄,都已清丈完畢,且已完成造冊了。”
楚徽聽后,立時作揖道:“今歲錄選的新科進士,分到宗正寺的那批觀政進士,在其中也出了不少力。”
“不過皇兄,臣弟先前算過一筆賬,應付眼下在虞都的宗藩子弟,還有在各地就藩的宗藩子弟,這每年要撥付的宗祿,宗正寺還能維系好,可要過幾年,恐……”
“這件事你不必擔心。”
楚凌聽后,開口道:“等到朕在諸監做的一些事成了,宗正寺會推動一些變革,到時啊就夠維系好宗祿撥付了。”
果然,皇兄還有后手。
楚徽一聽這話,立時在心里暗道。
其實在得知宗祿這一塊兒,今后不走國庫這邊撥付,而由宗正寺全額撥付,楚徽就一直在算賬。
這賬是越算越心驚。
眼下大虞宗藩的規模還不算多,可要等到以后,大虞宗藩的規模膨脹到一定程度,就靠宗正寺所轄宗產宗田所收,根本就維系不好這龐大開支。
如何解決這些問題,就是楚徽一直在考慮的。
只是楚徽哪里知道,關于大虞宗藩這塊兒,楚凌早就想好了一應對策,但這些對策吧,需要一步步施行。
削藩,是必然!
叫大虞宗藩待在地方,這是弊大于利的,必須要將宗藩宗室集中起來,只有這樣,才能減少不必要的麻煩。
不然的話,即便對宗藩宗室有重重限制,可在地方,那身份依舊是超然的,長此以往下去的話,破壞律法威嚴,對地方侵占嚴重,僅是這兩點,就會動搖大虞的統治根基。
從嚴治宗藩宗室是必然趨勢。
而想達成這一點,將他們集中到天子腳下,無疑是最行之有效的,所以一個強權的宗正寺是必不可少的。
如此以來,擔任宗正寺主官的宗藩,必須是最親近的,最信賴的才成,不然的話還是會出問題。
王大臣是皇權專制的一種制度,在楚凌的眼里,如果作為皇帝,連挑選一些宗室成員的能力都不具備,那根本就無法做好皇帝這一職業。
想削藩,就必須有對應的釋放。
王大臣,無疑是最好的。
這樣,沒有能力的就混吃等死,有能力的就聚在天子身邊,讓大虞宗室中的精英,去涉足一些領域,輔佐天子解決政務,順帶解決供應更龐大的宗室開支,無疑是最優選擇。
當然了,針對這一塊兒,楚凌可不止王大臣這一條路,還有別的已在他心中形成,不過那些要等后續再說了。
腳踏實地的走好每一步,是楚凌必須要具備的政治素養,在這大虞上下誰都可以亂,唯獨他這位大虞天子不能亂了陣腳。
“對那幫觀政進士,要多增加些擔子。”
楚凌收斂心神,看向楚徽說道:“做錯了事不怕,怕的就是不思進取,不知錯在何處,你要多下點心思,朕對這批新科進士是賦予厚望的。”
“皇兄放心,臣弟知道該怎么做。”
楚徽當即作揖表態道。
“你做事,朕還是放心的。”
楚凌呵呵笑道。
正統四年的新科進士,與往屆的有所不同,針對他們的任命,楚凌沒有急著明確,這些新科進士從各地返回虞都,楚凌就將他們安排到中樞有司去觀政了,殿試的名次,那已屬于過去式了,楚凌需要一批真正的大才,所以為期半年的觀政,一個個在中樞有司的表現如何,將會關系到他們后續的任職。
這批新科進士,有一批要留在中樞,有一批要派到地方,而這兩批新科進士,會有在名單的人選,受到楚凌的格外關注,畢竟他們是初步通過楚凌考驗的,而在后續能否在仕途上有所提升,就要看他們到任后的具體表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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