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緊扶著墻,似乎用盡了畢生氣力:“好,好!真是一對苦命鴛鴦!”
她望著陸渝冷笑:“我倒是該賀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陸渝張了張嘴,欲又止。
慕莞齊卻是忽然兩行熱淚滾滾而下,語氣也不由自主顫抖起來:
“可你若真喜歡上了舒禾,直接告訴我便是,我并未不許你納妾。”
“可你為何,為何要親手斷送我最后的希望....”
說到這里,她的語氣近乎哽咽。
五年,整整五年....
她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絲曙光,本以為終于能為父母洗刷冤屈,將他們從牢獄中堂堂正正接出來。
可她最恩愛的丈夫,卻親手斬斷了她最后的希望。
陸渝終于慢吞吞開了口:“阿禾說她不愿做妾,可官員娶平妻必須經過陛下首肯.....”
他后面的話沒有說完。
慕莞齊卻已經明白了過來。
她的臉色驟然間失去血色。
夾雜著不可置信的質問:“所以為了給她平妻之位,你便親手斷送了我父母唯一的活路?”
陸渝靜默的低著頭,算是默認了她的話。
慕莞齊的臉色一寸一寸變得慘白。
她的目光呆滯,猶如雕塑般定在原地,像是失去了魂魄的行尸走肉,眼中只剩死寂的麻木。
她好像第一次重新認識了眼前這個男人。
這個她朝夕相伴七年,一起賞過京都的春花,一起吹過塞外的風沙,曾許諾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丈夫。
他親眼目睹了這五年來她如何為父母疲于奔命,他也是這世間最清楚她有多希望父母能沉冤得雪之人。
可此刻,他為了迎娶別的女子為妻,親口對陛下說,重查此案會引得人心不穩。
心潮劇烈的起伏,一扭頭,她看見擱在一邊的紅纓槍。
她一個躍步握住槍,沒有絲毫猶豫,直直抵在了陸渝的胸膛。
“你拿我父母的性命和清譽來成全你們二人私情,陸渝——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敢殺了你!”
她本就出自武將世家,自己更是在戰場上真刀真槍廝殺的女將軍,此刻滔天的怒火之下,她雙目赤紅,滿身煞氣,宛如地獄里爬出來的殺神。
“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總之阿禾我非娶不可。”
陸渝不閃也不躲,只眼神平靜的看著慕莞齊。
.....
她手下一個使勁兒,紅纓槍便刺進了陸渝的胸口。
“噗”的一聲。
陸渝吐出一大口鮮血。
她的手下絲毫未停,紅纓槍在男人的胸口一寸一寸加深,豆大的汗珠從陸渝額發間落下,他終于忍不住發出一陣悶哼。
“疼嗎?”慕莞齊臉上浮起一股詭異的笑容:
“三年前我被突厥大軍逼至絕境,胡鞭把我抽的皮開肉綻,那時候我也是這么疼。”
“半年前我以身為餌,深入敵軍大營,萬箭齊發朝我奔襲,一支淬了毒的箭矢刺進我的肩胛,我亦是痛的生不如死。”
“我馳騁沙場多年,再疼再苦都忍過來了,只因我要掙得軍功,才能為父洗冤。”
“陸渝,你現下拿著我們倆的功勞,只為納嬌妻美妾.....”
說到此處,慕莞齊語氣中終于含了分殺意:“你....”
“父親!母親!”
突然,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跑過來,打斷了慕莞齊接下來的話。
他揚著小臉,語氣里是十足十的喜悅:
“你們打仗回來啦!”
說著,小跑著就要撲進慕莞齊懷里。
忽然,他腳步生生一頓。
隨即有些疑惑的看著眼前這一幕:“母親,你在做什么?你為什么要用槍對著父親?”
.....
慕莞齊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陸渝卻是終于忍不住劇痛,踉蹌著往后退了兩步,順勢將那冰冷的槍桿從身體中拔出。
慕莞齊眉心一皺,下意識又提起紅纓槍。
“母親,你做什么?”
望著兒子天真無邪的眼睛,慕莞齊出現了片刻的躊躇。
慶兒小小年紀,卻似乎什么都明白。
他使勁兒一推,“哐當”一聲,紅纓槍掉在地上。
他這才跑上去抱住慕莞齊,仰著頭對她甜甜一笑:“母親,慶兒想死你啦!”
感受到懷中小人兒溫熱的體溫,慕莞齊終于再也忍不住,淚如雨下。
還好,她還有慶兒。
她緊緊抱著兒子,眼中是無盡的悲切與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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