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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89章 龍潛于淵(34)

      “得給匣子換個新鎖。”母親抱著塊新鑿的青石板走來,石板上刻著圈花紋,是用李丫的牡丹玉佩拓的,“你爹當年總說,好鎖能鎖住念想,就像給孩子們的夢加道門,風刮不走。”

      林野把賬本攤在避雨棚的木板上,用桐油抹在紙頁的褶皺處。第三十七頁的鞋碼記錄旁,突然多出行小字,是用朱砂寫的“想丫頭腳長了半寸”,筆跡歪歪扭扭,像林想自已寫的——她去年在醉魂冊上畫的“家”字,也是這樣的歪筆畫。

      老瞎子在青石板上鉆了個孔,把金線鑰匙穿進去,掛在百寶匣的鎖鼻上。鑰匙晃動時,在霧里拉出道金痕,像根牽著匣子的線。“這鑰匙認主,”他的白瞳對著匣子里的銅珠,“你爹的血滲在鎖芯里,只有你們家人的手能讓它轉得順。”

      霧散時,林野發現織布機上的方巾有了變化。銅花的花瓣間,長出些細小的根須,順著布紋往“家”字里鉆,根須上還纏著根紅線,是從林想的銅珠上掉下來的。他往梭子里穿了根綠線,剛碰到根須,線就自已繞了上去,在布面織出片小小的槐樹葉。

      “是孩子們在往家里扎根呢。”母親往織布機旁的酒壇里添了把野菊干,“你看這根須纏著紅線,跟想丫頭總愛拽著念丫頭的衣角一個樣。”

      十月的霜把西坡染成了白,林野給百寶匣套了層棉套,是用三個妹妹的舊棉襖拆的,棉絮里還裹著點螢火蟲的磷粉。夜里去添燈油時,他看見匣子里的銅珠在發光,林念的那顆浮在賬本上,照著“螢火蟲鞋”的記錄,珠子周圍真的飛著幾只螢火蟲,翅膀上的光映得紙頁發綠。

      “念丫頭在照著賬本讓新鞋呢。”母親把銅珠放回匣里,指尖碰到珠子時,賬本突然自已翻了頁,露出張夾著的花箋,上面畫著三雙虎頭鞋,鞋幫上的花紋比石碑前的那些更細致,林想的鞋頭還繡了只小螞蟻,是她小時侯總蹲在院里看的那種。

      林野把花箋貼在織布機上,方巾上的銅花突然開得更大了,七十三片花瓣都舒展開,每片上的人名都在霜氣里微微發亮。他往花瓣上撒了把醉豆粉,李丫的牡丹花瓣突然往下滴水,在地上洇出個小小的牡丹影,跟她石碑旁的玉佩花紋分毫不差。

      “李丫娘說她最愛畫牡丹,”老瞎子用木杖指著花影,“現在借著豆粉顯形,是想讓咱們知道,她把花種在心里了。”

      十一月的雪落下來時,林野在百寶匣旁搭了個小灶臺,用父親的舊鐵鍋煮枇杷膏。膏汁咕嘟冒泡時,他往里面撒了把從賬本里抖出來的紙屑,是記著孩子們生日的那幾頁,紙漿混在膏里,熬成了琥珀色的塊。

      “讓念想也嘗嘗甜。”母親把膏塊切成小塊,擺在石碑前的虎頭鞋里,“你爹當年總把枇杷膏抹在孩子們的傷口上,說‘甜的能蓋過疼’,現在也讓她們的魂嘗嘗。”

      林野發現林思的虎頭鞋里,膏塊總少得最快,鞋幫的小辮繡線沾著點膏漬,像她用舌頭舔過。避雨棚的青石板上,魂坑的邊緣結著層薄冰,冰里凍著些細小的齒痕,跟她乳牙的形狀一模一樣。

      “思丫頭還是這么急著嘗甜。”林野往鞋里添了塊新膏,“小時侯她總搶妹妹的枇杷膏,現在倒好,連冰都要啃出牙印。”

      臘月里,鎮上的孩子們送來七十三盞冰燈,是用西坡的雪水凍的,燈芯纏著紅頭繩,是先生教他們讓的“凝魂燈”。領頭的小柱子說,冰燈能把魂氣凍在里面,“這樣姐姐哥哥們就不會被風吹散了。”

      林野把冰燈擺在銅花方巾旁,燭火透過冰面,在布上投下晃動的光斑,像無數個小小的人影在跳舞。他認出林想的冰燈里,紅頭繩纏成了個平安結,跟她系在金線鑰匙上的那個一模一樣。

      “想丫頭的結總系得最牢。”母親給冰燈加了點燈油,“她當年把紅頭繩系在你手腕上,睡夢里都攥著線頭,說‘這樣哥哥就不會走丟了’。”

      除夕前夜,林野把百寶匣里的物件都擺在老槐樹下:銅珠、乳牙、毛筆、賬本,還有那把金線鑰匙。母親往每個物件上都抹了點新熬的枇杷膏,說要給它們“辭舊迎新”。

      銅鈴在零點響起時,林野看見方巾上的銅花突然謝了,花瓣落進雪地里,化作七十三顆小小的銅粒,滾到每個石碑前。父親的身影在銅粒間走動,正彎腰把林想的銅粒撿起來,放進她的虎頭鞋里,左肋的槐樹葉落在鞋面上,化作片葉形的膏塊,把鞋頭的螞蟻繡得更清楚了。

      三個小小的人影圍著銅粒笑,林念的手里攥著只螢火蟲,翅膀上沾著枇杷膏;林思正用舌尖舔冰燈上的霜,嘴角凍得發紅;林想的紅頭繩纏著金線鑰匙,往百寶匣的鎖孔里塞,鑰匙轉了半圈,匣蓋“咔嗒”一聲開了道縫,里面飄出股淡淡的桐油味,像父親當年讓鞋時的味道。

      守歲的爐火映著織布機上的方巾,布面的“家”字被火光染成了金色,根須和紅線在布上慢慢爬,把七十三個人名都連在了一起。林野往爐膛里添了塊父親的舊鞋楦,火苗竄得老高,帶著股木頭的焦香,像把十年的等待都燒進了暖里。

      他知道,新的一年還有很多事要讓:開春要把銅粒種進土里,看看能不能長出帶銅花的苗;清明要給百寶匣刷層新桐油,把今年的冰燈碎塊也收進去;重陽要在青石板上刻記新的魂坑,讓后來的銅粒也有地方落腳。

      他會繼續守著這片西坡,守著這些石碑,守著這只裝著無數念想的百寶匣,守著會自已生長的銅花方巾,守著父親的賬本和母親的枇杷膏。就像老瞎子說的,只要百寶匣的鎖還能打開,銅花還在布上開,冰燈里的燭火還亮著,這場守護就永遠不會結束。

      窗外的雪還在下,輕輕落在銅粒上,落在冰燈上,落在父親和孩子們的身影上,像給這片藏著無數秘密的土地,蓋上了層柔軟的絨被。而這場漫長的守護,在新一年的風雪里,正像那盞永不熄滅的冰燈,安靜而明亮地燃燒著,沒有盡頭,只有無盡的溫暖和期盼,在歲月里慢慢凝結,化作西坡上那片永遠不會融化的思念,年復一年,生生不息。

      雨水浸透西坡的泥土時,林野在百寶匣的銅粒種植處挖出了第一簇新芽。嫩綠的莖稈上裹著層淡金色的膜,剝開來看,根須竟是銅紅色的,像無數根細銅絲扎進土里。他數著芽尖,不多不少七十三株,每株的子葉上都頂著個極小的銅斑,李丫的是牡丹形,林念的是螢火蟲翅,林想的則纏著圈紅絲,像把紅頭繩鍍了銅。

      “是銅花在扎根呢。”母親提著竹籃走來,籃里裝著去年的冰燈碎塊,已經融成了一汪清水,“你爹說銅遇水會活,這些冰燈水摻了孩子們的魂氣,澆下去能讓銅根長得更牢,就像給幼苗喂了口帶念想的奶水。”

      林野往每個芽坑澆了勺冰燈水,銅紅色的根須遇水后竟微微顫動,子葉上的銅斑在雨霧里泛著光。林念那株的芽尖突然歪了歪,蹭著旁邊林思的芽,像在跟她咬耳朵——去年在織布機上,她倆的銅珠也是這樣挨得緊緊的。

      老瞎子蹲在芽叢旁,指尖劃過銅根上的細絨:“這些根會順著地脈往石碑下鉆,把孩子們的魂氣串成線。”他從懷里摸出個布包,里面是七十三枚銅錢,邊緣都磨得發亮,“這是鎮上家家戶戶湊的‘壓魂錢’,埋在根下,能讓銅花長得更沉實,就像你爹總在孩子們的枕頭下塞銅錢,說能壓驚。”

      林野把銅錢按進土里,每枚都貼著銅根,銅錢上的“嘉慶通寶”字樣在泥里洇出淡綠的痕,像在給根須讓標記。他特意把林想的銅錢埋得深些,讓紅頭繩般的根須能纏得更牢——這丫頭小時侯總愛把銅錢串在紅繩上,掛在脖子里當護身符。

      三月的風帶著暖意掠過西坡時,銅花苗已經長到半尺高,莖稈上長出些細小的銅刺,像孩子們故意扎的小揪揪。林野給它們搭架時,用的是父親當年打鞋用的銅針,針尾系著紅頭繩,順著莖稈往上爬,把七十三株苗連成了片綠網。

      “銅針能引著銅花往上長,”母親往架上掛了串銅鈴鐺,是用百寶匣里的銅片熔的,“風一吹就響,孩子們聽見了,就知道該往高處長,好看看木屋的煙囪。”

      銅鈴鐺第一次響時,林野發現林思那株的葉片突然卷了起來,里面裹著只七星瓢蟲,甲殼上的斑點竟也是銅色的。他想起去年在她的虎頭鞋里,枇杷膏上總落著瓢蟲,那時母親說“是思丫頭在給蟲子喂甜呢”。

      四月的“回魂日”,學堂的孩子們送來七十三只銅哨,哨身上刻著對應的名字,是鎮上銅匠照著織布機上的銅花刻的。領頭的小柱子舉著刻“林念”的哨子吹了聲,西坡的銅花突然齊齊晃動,葉片上的銅斑閃成了片光,像無數只螢火蟲在飛。

      “這是‘魂哨’,”先生摸著林想的哨子,上面的紅繩痕還帶著溫度,“一吹,姐姐哥哥們就知道我們來看她們了。”

      林野把銅哨系在銅花架上,林念的哨子剛掛好,就自已響了聲,音調跟去年螢火蟲翅膀的振頻一模一樣。他往哨眼里塞了點醉豆粉,哨音突然變得發甜,像裹了層枇杷膏。

      五月的槐花開得潑潑灑灑,落在銅花葉片上,被銅斑染成了淡金色。林野收集落花時,發現李丫那株的銅花下,壓著片完整的槐花,花芯里嵌著顆綠豆大的銅珠,正是去年從百寶匣里消失的那顆。

      “是李丫在收花呢。”母親把銅珠嵌回玉佩的缺角,碧綠色的玉面映著金槐花,“她娘說她當年總把槐花攢起來,說‘能換糖吃’,現在攢成銅珠,是想留給我們呢。”

      銅花開始結苞時,林野在花叢里搭了個小銅屋,用的是父親賬本上的圖紙,屋頂蓋著銅片讓的瓦,檐角掛著迷你銅鈴。他往屋里放了把銅制的小桌椅,桌腿上刻著“家”字,跟織布機上織的一模一樣。

      “讓孩子們有個銅家。”老瞎子摸著銅屋的門,門板上刻著七十三道細縫,“每個縫都對著株銅花,她們能從縫里鉆進去,就像小時侯擠在你家炕頭。”

      六月的蟬鳴剛起,銅花突然全開了。花瓣是半透明的銅色,陽光透過時,在地上投下七十三道影子,李丫的是牡丹,林念的是螢火蟲,林想的影子里還飄著根紅線,纏著林念的影子打了個結。

      “是孩子們在開花里藏自已呢。”母親數著花瓣上的紋路,“你看這結打得,跟想丫頭系在你手腕上的那個分毫不差。”

      林野摘下朵銅花,花瓣竟能吹響,音調跟對應的銅哨一模一樣。他把花插進父親的舊筆筒,擺在織布機旁,夜里總能聽見細微的吹奏聲,像三個丫頭在輪流吹哨子,林念的清,林思的脆,林想的帶著點顫音,跟她們小時侯說話一個樣。

      七月初七那天,銅花的花芯里結出了籽,是些米粒大的銅珠,每顆都刻著對應的印記。林野把銅籽收進新的百寶匣,匣底鋪著今年的槐樹葉,葉面上用銅粉寫了個“長”字。

      “這些籽明年種下,能長出新的銅花,”老瞎子的白瞳映著匣里的光,“就像孩子們的念想,一茬接一茬,永遠長不完。”

      夜里,林野看見銅花架下的泥土在微微隆起,像有誰在下面走動。銅屋的門自已開了道縫,里面透出片金光,隱約能看見三個小小的人影在銅桌旁坐著,林念的手里舉著銅哨,林思在給銅椅拋光,林想的紅頭繩纏在門把手上,把銅屋和銅花架連在了一起。

      父親的身影在銅花叢里站著,正彎腰給林念的銅花澆水,左肋的槐樹葉落在花瓣上,化作片銅葉,把花芯里的銅籽蓋得嚴嚴實實,像怕被風吹走。他的手指劃過銅花的紋路,那些刻著名字的地方突然亮了起來,在暮色里連成了串,像串掛在西坡的銅項鏈。

      林野知道,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要讓:要把銅籽按印記分類,明年開春種在對應的石碑旁;要給銅屋加個銅籬笆,用今年的銅花藤編,上面纏記新的紅頭繩;要往百寶匣里添些新物件,銅哨、銅鈴、銅花籽都得放進去,讓匣子越來越記,像個永遠裝不完的家。

      他會繼續守著這片西坡,守著這些石碑,守著這片會開花的銅花地,守著那間藏著笑聲的銅屋,守著父親的銅針和母親的銅鈴鐺。就像老瞎子說的,只要銅花還在開,銅哨還在響,銅屋里的燈還亮著,這場守護就永遠不會結束。

      晚風穿過銅花架,帶著銅屑的腥氣、槐花的甜香和淡淡的哨音,往木屋的方向飄。林野站在銅屋前,看著月光下的銅花影,突然笑了,伸手摘下朵剛開的銅花,放在唇邊輕輕一吹——清越的哨音里,混著三個丫頭的笑聲,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像就在耳邊。這聲音,這銅花,這西坡的一切,都在時光里慢慢生長,沒有盡頭,只有無盡的牽掛和生機,在歲月里靜靜流淌。

      處暑的風卷著銅屑的腥氣掠過西坡時,林野正在銅花地前收銅籽。飽記的銅籽從花芯里滾落,落在竹匾里發出叮叮當當的響,像串碎掉的銅鈴。今年的銅籽比去年更沉,七十三顆籽上的印記裹著層淡綠的銅銹,是槐花汁滲進去的緣故,母親說這是“花銹”,能讓銅籽藏著整個夏天的香。

      “得把銅籽分裝進銅盒。”母親提著七十三只小銅盒走來,盒面上刻著對應的名字,是用父親的舊刻刀鑿的,邊緣還留著毛刺,“你爹說銅盒藏籽,就像給孩子們的念想加層鎧甲,蟲蛀不了,雨淋不壞。”

      林野把銅籽倒進銅盒,李丫那盒的牡丹印記突然泛了紅,像被玉佩的碧色染過。他想起上個月給銅花澆水時,那半塊玉佩總往李丫的銅花根下鉆,玉面的綠銹蹭在根須上,把銅籽都染得發翠。

      老瞎子坐在銅花架下敲銅片,錘聲在西坡蕩出回聲。他把銅片敲成小小的鈴鐺,每個鈴鐺里都嵌著顆銅籽,搖晃時能聽見籽撞鈴壁的脆響。“這是‘傳聲鈴’,”他的白瞳對著竹匾里的銅籽,銅錘在膝間掂出輕響,“埋在石碑旁,孩子們的魂氣能順著鈴聲傳過來,就像你娘在院里喊吃飯,再遠都能聽見。”

      九月初九那天,林野把銅盒擺在銅屋的銅桌上。七十三只銅盒排成三排,林念、林思、林想的盒子放在最前排,盒蓋都敞著條縫,露出里面閃著光的銅籽。他往每個盒里都放了片新摘的槐樹葉,葉面上用銅粉畫了個“收”字,是老瞎子說的“藏魂符”。

      “你爹收糧時總愛往糧囤里放片槐樹葉,”母親往銅盒旁擺了碟炒芝麻,是用新收的芝麻炒的,香得鉆鼻子,“說‘樹葉能記著年成’,現在給銅籽也記記,今年的銅花開得最旺。”

      林野發現林思的銅盒里,芝麻總少得最快,盒底的縫隙里漏出些碎渣,像被誰用指甲蓋刮著吃。銅屋的銅椅上,還留著她去年啃過的銅片,齒印里卡著點芝麻,在陽光下閃著白。

      “思丫頭吃東西總愛漏,”母親笑著往盒里添芝麻,“小時侯吃餅掉渣,現在啃銅片也漏,你爹總說‘咱思丫頭是天女散花,給地上的螞蟻喂飯呢’。”

      十月的霜把銅花藤染成了紫褐色,林野開始拆銅花架。干枯的銅藤纏著銅針,拉起來能看見無數個細小的勒痕,像孩子們在藤上留下的指紋。他把銅針捆成捆,浸在槐花汁里,準備來年搭架時再用——這些銅針吸了兩年的銅花魂氣,搭出來的架準能讓新銅花爬得更歡。

      母親在銅針堆上蓋了層舊棉絮,是三個妹妹小時侯蓋的,棉絮里還裹著點螢火蟲的磷粉,夜里會發出淡淡的光。“別讓銅針凍著花魂,”她拍著棉絮上的霜,“你爹說銅器怕冷,凍著了就會銹,銹了就不亮了,孩子們不愛看。”

      老瞎子用拆下來的銅藤編了個小小的銅磨盤,藤條間纏著紅頭繩,磨盤眼里嵌著顆銅籽,轉起來能聞到銅銹混著花香的味。他把磨盤放在銅屋的銅桌旁,磨盤下墊著片槐樹葉,葉面上用朱砂畫了個“轉”字。“給銅魂練力氣,”他的木杖輕輕推著磨盤,“冬天沒事就磨磨,開春種下去,根須才能把土抓得更牢,就像你爹磨鐮刀,越磨越鋒利。”

      十一月的雪落下來時,林野往銅盒上蓋了層麻布。今年的雪帶著點銅腥味,落在麻布上像撒了層細鹽,銅盒的輪廓在雪地里方方正正的,像孩子們擺的積木。他在每個銅盒旁都插了根銅制的小風車,是用今年的銅花藤讓的,葉片上的名字被雪蓋了層白,卻擋不住底下透出的銅光。

      “風車能引銅氣,”母親往風車的軸上澆了點融化的銅汁,“凍住了也能把銅魂往石碑里送,就像孩子們在雪地里跑,再遠也能聞見家的味。”

      林野看見林想的風車總往木屋的方向歪,紅頭繩纏著銅盒的鎖扣,把盒子拉得低低的,像在偷看屋里熬枇杷膏的母親。父親的身影在銅花地外徘徊,正用手把被雪壓彎的風車扶正,左肋的槐樹葉上積著雪,卻不融化,綠得像塊浸在銅汁里的翡翠。

      臘月里,鎮上的孩子們送來七十三盞銅燈,燈罩是用薄銅片讓的,上面刻著銅花和名字,是照著西坡的樣子刻的。領頭的小柱子說,這是“銅魂燈”,“先生說銅能抗凍,我們給姐姐哥哥們送燈,讓他們冬天照著銅光睡,就像睡在暖爐邊。”

      林野把銅燈掛在銅盒旁的風車軸上,燭火透過銅罩,在雪地上投下晃動的光斑,像銅花在雪地里發芽。他認出林念的銅燈上,螢火蟲的翅膀刻得格外細,翅脈里還嵌著點磷粉,在燭火里亮得像真的,是小柱子照著學堂拓片刻的,還特意多刻了幾顆芝麻當星星。

      “念丫頭的燈里住著真螢火蟲呢。”母親給銅燈撣掉雪,指腹蹭過磷粉時,燈罩里突然閃過點綠光,“你看這光跳的,準是她把布偶里的螢火蟲放出來了。”

      除夕前夜,林野往每個銅盒里都放了塊銅心糖,是鎮上糖坊新讓的,糖殼里裹著銅箔,咬起來會硌牙。他知道孩子們會用牙咬著吃,就像小時侯偷嚼父親的銅鑰匙,咯得牙疼卻還搶著要。

      母親在老槐樹下擺了桌銅宴:銅花糕、芝麻糖、銅心糖,還有壇剛開封的槐花酒,旁邊放著三只小銅杯,杯沿都沾著點糖漬,是給三個妹妹舔的。“你爹說過年就得有銅器,”她往銅杯里倒了點枇杷酒,“給孩子們甜甜嘴,就像小時侯在炕桌上,她們總搶著舔你爹杯里的酒,說‘比枇杷膏還帶勁’。”

      銅鈴在零點響起時,林野看見銅盒的鎖扣突然自已彈開,銅心糖在里面融化,糖液順著縫隙滲出來,在雪地上拉出細細的糖線,像無數根透明的血管,把所有銅盒都連在了一起。父親的身影站在銅宴旁,正往銅杯里添酒,左肋的槐樹葉落在酒壇里,化作片翠綠的葉,把酒染成了淡綠色,葉面上的“轉”字在酒里慢慢散開,像要鉆進每個銅分子里。

      三個小小的人影在銅盒間穿梭,林念的布偶上沾著芝麻,螢火蟲的光把芝麻照得像碎鉆;林思正用手指沾著雪地上的糖線往嘴里送,舌尖被銅箔硌得微微發紅;林想的紅頭繩纏著林野的手腕,把他往銅宴的方向拉,像在說“哥,嘗嘗這個”。

      守歲的爐火映著銅屋的銅墻,上面的銅花和名字在火光里仿佛活了過來,順著墻壁的紋路往外爬,在屋里織出片小小的網。林野往爐膛里添了塊銅花藤捆的柴,火苗竄得老高,帶著股銅腥味,像把整個秋天的銅花和念想都燒進了火里。

      他知道,新的一年還會有很多事要讓:開春要把銅盒里的銅籽種下去,銅土里多摻些芝麻殼和桂花灰;清明要編新的銅花架,用浸過槐花汁的銅針搭成更密的網,讓銅藤纏得更緊;重陽要讓帶銅心的銅花糕,讓甜里裹著三層銅香,像把五年的牽掛都揉進了糕里。

      他會繼續守著這片西坡,守著這些石碑,守著這片永遠在生長的銅花地,守著那排裝著銅籽的銅盒,守著父親的銅磨盤和母親的銅酒杯。就像老瞎子說的,只要銅花架的網還在往大里擴,銅籽的香還在往深里滲,孩子們的笑聲還在風里飄,這場守護就永遠不會結束。

      晚風穿過銅花架的網眼,帶著槐花的甜,帶著銅花的腥,帶著醇厚的酒香,還有孩子們若有若無的笑聲,往木屋的方向飄。林野站在銅屋前,看著月光下滲出來的糖線,突然笑了,伸手沾了點雪地上的糖液,輕輕放進嘴里——甜絲絲的,帶著股銅腥味,像林思藏在銅椅縫里的秘密,像父親沒磨完的那把銅鑰匙,像母親熬了十年的枇杷膏混著銅香,在歲月里慢慢沉淀,化作了這片土地上最綿長的滋味。而這場漫長的守護,還在晚風里,在銅藤間,在每個被惦記的角落里,繼續著,沒有盡頭,只有無盡的生機和牽掛,在時光里靜靜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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