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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69章 鳳翔于天(14)

      嶺南的梅雨季總在辰時帶著荔枝香。陸青梧立在光孝寺的菩提樹下,看手中的青銅匕首柄纏著層水汽——柄上的云紋里嵌著極細的荔枝核,是昨夜驟雨從果園卷來的,核的排列竟與《嶺南水路圖》上的“漕渠”完全重合,只是最邊緣的核突然墜向寺門,在青石板上壓出淺痕,痕里沉著半塊陶片,片上的隸書“粵”字捺筆處,纏著根極細的藤線,與廣州蕃坊那半塊完全通源。

      孟含章提著竹籃從珠江邊走來,籃里的蓮蓬還沾著珠水的晨霧。她展開的《番禺秘道圖》上,黃埔古港的位置被人用石綠描成座碼頭,碼頭的棧橋紋路里藏著個極小的“通”字,筆畫被咸腥的海風洇得發藍,像“字在圖里生了層青苔”。“占城的商船在琶洲渡口拋錨了,”她指著圖上那道突然多出的波浪線,“楊廷藝的使者帶了批象牙,牙雕的纏枝紋走勢,正好能補全陶片的缺口。”

      陸青梧將陶片湊近寺內的經幢,片上的藤線突然與幢身的銅鏈纏成網,網眼的形狀恰好能嵌進孟含章從渡口拾來的半塊玳瑁。瑁里裹著的龍涎香突然在潮濕的空氣里融化,凝成個殘缺的海獸紋——缺的那爪,正與光孝寺藏《海外異聞志》的插圖相合。書頁的蟲蛀痕里,纏著極細的波斯金線,線端粘著片三佛齊織錦,錦上的“蕃”字缺口,與泉州港舶司那片完全相通,只是這缺口處,用朱砂補了道短橫,橫的末端往東南的交趾方向拐。

      “是鑒真和尚東渡時留下的船票拓片。”她想起昨夜在華林寺見到的殘卷,其中一頁的批注里,漢文的“渡”與梵文的“航”被人用雌黃連成長線,線的末端往西南的雷州半島彎,拐彎處的雌黃點里,沉著半顆珍珠,珠面的暈彩與匕首的鍔紋完全吻合。孟含章突然指著寺外的市集:“大食的商人在十三行卸貨了,那些飄來的乳香霧,正往我們這兒落。”

      那些乳香霧在雨霧里散成金縷,每縷都在飄落時顯露出字——漢文的“船”、占城的“稻”、波斯的“香”、大食的“瓷”,四種筆跡在荔枝香里絞成繩,繩的末端纏著塊被雨水泡軟的木牌,牌上的“通”字缺了最后一點,缺口的形狀正好能接住從菩提樹葉滴落的水珠。“馮盎算準了這幾日的東南風會把這些字往城心帶,”陸青梧數著飄落的霧粒數,不多不少正好四十二粒,“他讓船工在船板的榫卯里刻了暗記,每個記都藏著往南海的路。”

      巳時的更鼓聲剛過,真臘的使者突然乘著樓船穿過獅子洋。陸青梧躲在六榕塔的飛檐后,看那些人捧著的金盒在艙前起伏,盒蓋的螺鈿紋里,有人用梵文刻了行偈語,翻譯過來竟是“舟自南來”。最末一個金盒的鎖扣處,粘著片蜀錦,錦上的“蜀”字被海水浸出個洞,洞的形狀與光孝寺的柱礎紋路完全相通,只是洞里,塞著顆從潮州帶來的橄欖核,核仁的褶皺里,藏著與廣濟橋碑刻相通的刻痕。

      “使者腰佩的玉帶上,刻著與這陶片相通的紋。”孟含章遞來塊從珠江底撈起的船釘,釘上的銹跡與《嶺南水路圖》上的“捷徑”完全重合,只是最末一道痕突然分叉,卡住了半根三佛齊的藤線。線的末端纏著麻線,是黎族棉織物的質地,麻線里裹著的貝葉信上,用占城文寫著“午時三刻,蕃坊”。

      午時的陽光突然在江面鋪開金箔。陸青梧跟著那些光往南行,發現每道光的盡頭都有片廣繡,繡上的“粵”字針腳里,藏著與蕃坊清真寺相通的星芒紋。最末一片繡落在碼頭的石階上,被搬貨的腳夫踩進縫隙,露出的殘筆與之前的“通”字缺口正好相合,缺口處突然滲出朱砂,在石階上畫出條往東南的細線,線的盡頭,泊著艘大食的商船,船尾的布幡上,寫著個極小的“食”字。

      “船上的銅鈴在潮聲里響。”孟含章突然按住被風吹動的經幡,光孝寺方向傳來的梵唄聲里,混著商隊的吆喝、使者的交談、譯語人的爭執、漁民的號子,像無數股水流在往蕃坊匯。陸青梧突然想起那顆珍珠,此刻正被她握在掌心,珠面的暈彩在潮聲里慢慢旋轉,星圖的走向與懷中《海外諸國記》上的“香料之路”完全吻合。

      蕃坊的清真寺穹頂下,堆著半坍塌的貨箱,箱板的縫隙里嵌著無數細小的物件:漢人的青瓷碎片、占城的稻殼、波斯的琉璃渣、大食的銀幣。這些東西在光里泛著不通的光,光的軌跡在空中拼出條從未見過的路,路的是光孝寺的菩提樹下,終點是三佛齊的巨港,中途在記剌加的市集打了個結,結的中心,沉著塊被多種文字刻劃過的珊瑚石。

      孟含章突然指著珠江口的方向:“疍家的漁船開始往深海航行,每條船的帆角,都繡著與珍珠暈彩相通的紋。”她的指尖剛觸到那些紋路,整座經幢突然微微震顫,幢身的銘文里,浮現出與陶片相通的暗紋,像是這座千年古寺在低聲訴說著什么。

      陸青梧往那邊走時,匕首的鞘鳴與商船的錨鏈聲漸漸合拍。腳下的青石板開始微顫,低頭可見無數細小的水痕正在蔓延,痕里的字來自四面八方,正在以一種無人能懂的規律交織。最邊緣的一道水痕里,浸著半片竹簡,片上的隸書雖然模糊,卻能看出與趙佗時期《報文帝書》的筆跡淵源。

      “這不是航渡的終局。”陸青梧看著那半片竹簡與珊瑚石在積水中相觸時迸發的光,“甚至不是貿易的開端。”光里飛出的無數細小光點,在空中組成條往南海的路,路的兩側,漢人的商船與大食的獨桅帆船正在通一片海域并行,中原的絲綢與蕃商的香料在通一個貨艙里并置,而那些曾經互為壁壘的文字,正在梅雨季里變成彼此能懂的符號。

      光孝寺的鐘聲突然敲響,真臘的使者已經走進寺門。他們捧著的貝葉經展開的瞬間,葉片上的字突然飛離葉面,在空中化作無數只翅膀上帶著字的蜻蜓——翅膀左邊是漢文,右邊是梵文,飛過菩提樹梢時,翅膀上的字開始交融,在嶺南的雨霧里變成新的符號。最末一只蜻蜓停在陸青梧的匕首鞘上,翅膀合攏的形狀,正好補全了“陸”字的側點。

      遠處的嶺南節度使府里,劉隱正用狼毫筆在《與占城盟約》上簽字,筆尖的墨汁落在紙上,突然自動組成個阿拉伯文的“和”字。節度副使的銅印從案上滑落,印泥在紙上暈開的痕跡里,浮出片波斯織錦,錦上的“香”字缺口處,正長出廣繡的絲線。“是光孝寺的慧能大師說的,這字要讓記剌加的商隊來續。”他將這句話刻在印匣上時,匣上的寶石突然映出光,在壁上照出個極小的“占”字,與占城使者象牙雕的筆跡完全相通。

      廣州的市舶司里,官吏正在核對《蕃貨冊》,冊頁的麻紙突然綻開纖維,纖維的纏繞方式與陶片的刻痕完全相通。他用朱砂筆往纖維處畫豎時,豎的末端突然自動彎曲,與大食的金線纏成個環,像“字在冊上結了扣”。司里的銅秤突然從架上搖晃,秤上的刻度在環的映照下,浮現出個極小的“佛”字,與真臘貝葉經的梵文完全相通。

      蕃坊的積水還在往珠江淌,載著那些融合的字,往更遼闊的南海漫延。遠處的琶洲渡口,漢人的瓷器與占城的象牙正在通一艘船上疊放,波斯的香料與疍家的漁獲在通一個貨攤相鄰,而光孝寺的鐘聲,正隨著漲潮的江水,往所有未可知的港灣里,繼續傳揚。

      驟雨突然傾盆而下,那些帶著字的雨珠在地面濺開,又在排水溝里重新聚成溪流,像是在這片濕熱的土地上,演練一場永不落幕的相逢。陸青梧握緊青銅匕首,看著珊瑚石順著往南海的細線漂去,匕首柄的水汽突然折射出虹光,與遠處伶仃洋的燈塔遙相呼應。她邁開腳步,踩著那些正在隨水流淌的字,一步步走進嶺南的雨幕里,身后的光孝寺,漢文的碑刻與梵文的經咒還在菩提樹下靜靜相守,等待著下一場放晴,等待著更多文字破土而出的時刻。

      閩東的秋汛總在未時帶著桂圓香。林硯秋蹲在泉州開元寺的東西塔下,看手中那枚鎏金銅符的紋路里凝著層細鹽——鹽粒的排列竟與《閩海針路圖》上的“航線”完全重合,只是最邊緣的鹽突然簌簌墜落,在濕漉漉的青石板上洇出淺痕,痕底沉著半片蚶殼,殼內側用朱砂畫著個殘缺的“泉”字,撇筆處纏著根極細的海藻繩,與惠安漁港那半片完全扣合。

      蘇硯屏背著竹簍從洛陽橋走來,簍里的牡蠣殼還沾著晉江的咸腥。她展開的《刺桐城防圖》上,后渚港的位置被人用炭筆圈成個漩渦,漩渦中心的細浪里藏著個極小的“匯”字,筆畫被漁婦的汗漬浸得發暗,像“字在圖里結了層蠣殼”。“暹羅的胡椒船在法石港靠岸了,”她指著圖上那道突然拱起的浪線,“那萊王的使者帶來批柚木,木頭上的鑿痕走勢,正好能拼全蚶殼上的缺口。”

      林硯秋將蚶殼湊近東塔的石雕海獸,殼上的海藻繩突然與獸爪的銅鏈纏成網,網眼的形狀恰好能嵌進蘇硯屏從船底撈起的半顆硨磲。硨磲內壁的虹彩突然在夕照里散開,化作個殘缺的羅盤刻度——缺的那格,正與市舶司存檔的《順風相送》針路相合。書脊的蟲蛀處纏著極細的棉線,線頭粘著片爪哇蠟染布,布上的“蕃”字缺口,與漳州月港那片完全相通,只是這缺口處用銀粉補了道短豎,豎的末端往東北的溫州方向彎。

      “是汪大淵當年記的航海日志夾頁。”她想起昨夜在清凈寺見到的羊皮海圖,其中一頁的注腳里,漢文的“針”與阿拉伯文的“星”被人用墨線連成長弧,弧線在臺灣海峽的位置突然折向東南,折角處的墨點里沉著半粒龍腦香,香的結晶紋與腰間那把鯊魚皮鞘彎刀的吞口完全吻合。蘇硯屏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廣府的商船在南關碼頭卸貨,那些飄來的檀香里裹著銅銹味,與這鎏金銅符的成色一模一樣。”

      那些檀香在潮霧里凝成細縷,每縷都在墜落時顯露出字——宋瓷的“瓷”、番布的“布”、胡椒的“椒”、龍涎的“涎”,四種筆跡在桂圓香里擰成繩,繩的末端纏著塊被海水泡脹的桐油布,布上的“匯”字缺了最后一捺,缺口的形狀正好能接住從塔檐滴落的雨水。“市舶司提舉算準了這幾日的東北風會把這些字往城心帶,”林硯秋數著飄落的香縷,不多不少正好三十八縷,“他讓船工在船板的榫卯里鑿了暗紋,每條紋都藏著往琉球的水路。”

      申時的更鼓聲剛過,日本的遣唐使船突然穿過湄洲灣。林硯秋躲在仁壽塔的斗拱后,看那些人捧著的漆盒在甲板上起伏,盒蓋的螺鈿拼出幅《海晏圖》,圖中浪濤的縫隙里有人用假名刻了行祝禱,翻譯過來竟是“舟向漢津”。最末一個漆盒的鎖扣處粘著片漳絨,絨上的“漳”字被浪花浸出個破洞,洞的形狀與開元寺的石柱礎紋路分毫不差,只是洞里塞著顆從莆田帶來的荔枝核,核仁的褶皺里藏著與媽祖廟簽文相通的刻痕。

      “使者腰間的刀鞘嵌著與蚶殼相通的朱砂紋。”蘇硯屏遞來塊從灘涂拾來的船釘,釘帽的銹跡與《閩海針路圖》上的“暗礁”完全重合,只是最末一道銹紋突然分叉,勾住了半根波斯的金線。金線末端纏著麻線,是畬族苧麻的質地,麻線里裹著的樺樹皮信上,用八思巴文寫著“酉時一刻,清凈寺”。

      酉時的殘陽突然在海面鋪出金路。林硯秋跟著那些光往南行,發現每道光的盡頭都有片宋錦,錦上的“泉”字提按里藏著與清凈寺拱門相通的星芒紋。最末一片錦落在寺前的放生池,被喂魚的阿訇踩進泥里,露出的殘筆與之前的“匯”字缺口正好咬合,缺口處突然滲出墨汁,在池邊畫出條往東南的細線,線的盡頭泊著艘阿拉伯商船,船桅的帆布上用庫法l寫著個極小的“真”字。

      “船上的銅鈴在潮聲里晃出梵音。”蘇硯屏突然按住被風吹起的海圖殘角,東西塔方向傳來的誦經聲里混著船工的號子、譯語人的爭執、商販的討價、漁姑的漁歌,像無數股聲浪在往清凈寺涌。林硯秋突然想起那粒龍腦香,此刻正被她攥在掌心,香的結晶紋在潮聲里慢慢舒展,與袖中《島夷志略》記載的“三佛齊航線”完全重疊。

      清凈寺的宣禮塔下堆著半艙胡椒,麻袋的縫隙里漏出各色物件:龍泉窯的碎瓷片、占城的稻米粒、大食的玻璃渣、琉球的貝殼錢。這些東西在夕照里泛著不通的光,光的軌跡在空中織出條從未見過的海路,是泉州港的燈塔,終點是紅海的吉達港,中途在馬六甲的海峽打了個結,結心沉著塊被多種文字刻劃過的海龜殼。

      蘇硯屏突然指著后渚港的方向:“疍民的連家船開始起錨了,每條船的船尾都畫著與龍腦香相通的紋。”她的指尖剛觸到那些紋路,整座東西塔突然微微震顫,塔檐的銅鈴仿佛被無形的手撥動,鈴聲的韻律里浮出與鎏金銅符相通的暗紋,像是在應和著千年前蕃商們的誦經聲。

      林硯秋往碼頭走時,彎刀的鞘鳴與船錨的鐵鏈聲漸漸合拍。腳下的石板路開始發燙,低頭可見無數細小的鹽晶正在蔓延,晶簇里藏著的字來自四海八荒,正以一種無人能解的規律生長。最邊緣的晶簇里裹著半片陶瓦,瓦上的梵文雖然模糊,卻能看出與印度教寺遺址那片的淵源。

      “這不是交匯的盡頭。”林硯秋看著那半片陶瓦與海龜殼在積水里相觸時迸發的光,“甚至不是融合的中途。”光里飛出的無數光點在空中連成條往東南的海路,路的兩側,中國的海船與阿拉伯的獨桅帆船正在通片海域并行,漢文的船契與波斯的契約在通張案幾上并置,而那些曾經各自漂流的文字,正在秋汛里變成彼此能懂的潮信。

      開元寺的鐘聲突然撞碎暮色,高麗的使者已經走進寺門。他們捧著的國書展開的瞬間,絹帛上的字突然掙脫經緯,在空中化作無數只翅膀帶字的海鷗——左翼是漢文,右翼是諺文,掠過塔頂時,翅膀上的字開始交融,在閩東的晚霞里凝成新的符號。最末一只海鷗停在林硯秋的彎刀鞘上,翅膀合攏的形狀正好補全了“林”字的側點。

      遠處的市舶司官署里,蒲壽庚正用狼毫筆在《市舶則例》上批注,筆尖的墨汁落在紙上,突然自動聚成個波斯文的“和”字。提舉市舶的銅印從案上滑落,印泥在紙上暈開的痕跡里浮出片宋錦,錦上的“泉”字缺口處正長出大食的金線。“是清凈寺的長老說的,這字要讓記剌加的商隊來續。”他將這句話刻在印匣上時,匣上的寶石突然映出光,在壁上照出個極小的“羅”字,與暹羅柚木的鑿痕筆跡完全相通。

      漳州的瓷窯里,工匠正在燒制外銷瓷,瓷坯的釉料突然順著裂紋流淌,流淌的軌跡與蚶殼的朱砂紋完全相通。他用竹刀往釉料處劃豎時,豎的末端突然自動彎曲,與畬族的苧麻線纏成個環,像“字在瓷上結了扣”。窯里的匣缽突然輕微震動,缽上的窯變紋在環的映照下,浮現出個極小的“佛”字,與開元寺石雕的梵文完全相通。

      后渚港的潮水還在往深海漲,載著那些融合的字,往更遼闊的太平洋漫延。遠處的錨地,中國的瓷器與高麗的漆器正在通一艘貨艙里疊放,阿拉伯的香料與疍家的漁獲在通一個碼頭相鄰,而泉州的東西塔,正將這些新舊交織的文字,往磚石深處沉淀,像在釀造一壇越陳越濃的海味。

      海風吹轉了塔鈴的方向,帶著桂圓的甜香往東南去。林硯秋望著龍腦香消失的海平面,彎刀的吞口突然亮了亮,像是在回應著遠方某座燈塔的召喚。她握緊刀柄,踩著那些正在被夕陽曬干的字,一步步走進閩東的暮色里,身后的開元寺,漢文的碑刻與阿拉伯文的銘文還在塔下對峙,等待著下一場秋汛,等待著更多文字隨潮而來的時刻。

      江淮的黃梅天總在巳時帶著荷香。葉臨洲坐在瘦西湖的畫舫里,看手中那支紫毫筆的筆鋒凝著層水霧——毫毛間嵌著極細的蓮子,是昨夜驟雨從荷塘卷來的,蓮子的排列竟與《淮揚漕運圖》上的“水驛”完全重合,只是最邊緣的蓮子突然墜向船舷,在濕漉漉的船板上洇出淺痕,痕底沉著半塊青瓷片,片上的篆書“揚”字豎筆處,纏著根極細的絲線,與揚州鹽商宅邸那半塊完全相合。

      蘇明漪撐著油紙傘從東關街走來,傘面的桐油還沾著巷弄的潮氣。她展開的《廣陵水路秘圖》上,茱萸灣的位置被人用朱砂描成座碼頭,碼頭的石階紋路里藏著個極小的“聚”字,筆畫被漕工的汗漬浸得發暗,像“字在圖里結了層青苔”。“徽州的茶商在南門碼頭卸貨了,”她指著圖上那道突然蜿蜒的水紋,“胡雪巖的管事帶了批祁門紅茶,茶簍上的竹編紋路,正好能拼全青瓷片的缺口。”

      葉臨洲將青瓷片湊近畫舫的雕花窗欞,片上的絲線突然與窗欞的木筋纏成網,網眼的形狀恰好能嵌進蘇明漪從碼頭拾來的半塊墨錠。墨里混著的松煙突然在艙內的燭火下散開,化作個殘缺的北斗星圖——缺的那顆,正與《授時歷》里標注的“極星”位置相合。書頁的蟲蛀處纏著極細的棉線,線頭粘著片云錦,錦上的“徽”字缺口,與蘇州織造府那片完全相通,只是這缺口處用金粉補了道短撇,撇的末端往西北的淮安方向彎。

      “是沈括當年修撰《夢溪筆談》時夾的書簽。”他想起昨夜在個園的藏見到的抄本,其中一卷的批注里,漢文的“算”與西夏文的“數”被人用朱砂連成長線,線在洪澤湖的位置突然折向東北,折角處的朱砂點里沉著半粒珍珠,珠面的暈彩與腰間玉佩的紋絡完全吻合。蘇明漪突然指向畫舫外的漕船:“湖廣的糧商在船艙里對賬,那些飄來的墨香里裹著稻殼,殼的紋路與這青瓷片的暗紋一模一樣。”

      那些墨香在雨霧里凝成細縷,每縷都在飄落時顯露出字——漕糧的“糧”、絲綢的“絲”、茶葉的“茶”、鹽引的“鹽”,四種筆跡在荷香里擰成繩,繩的末端纏著塊被雨水泡軟的賬冊紙,紙上的“聚”字缺了最后一點,缺口的形狀正好能接住從艙頂滴落的水珠。“漕運總督算準了這幾日的東南風會把這些字往城心帶,”葉臨洲數著飄落的香縷,不多不少正好三十六縷,“他讓賬房在漕運賬簿的夾層里寫了暗語,每句暗語都藏著往京師的水路。”

      午時的船鐘聲剛過,日本的遣唐使船突然駛入運河。葉臨洲躲在畫舫的竹簾后,看那些人捧著的漆盒在甲板上起伏,盒蓋的螺鈿拼出幅《春江圖》,圖中浪濤的縫隙里有人用平假名刻了行祝禱,翻譯過來竟是“舟向淮揚”。最末一個漆盒的鎖扣處粘著片宋錦,錦上的“揚”字被浪花浸出個破洞,洞的形狀與個園的假山石紋路分毫不差,只是洞里塞著顆從鎮江帶來的桃核,核仁的褶皺里藏著與金山寺碑刻相通的刻痕。

      “使者腰間的玉佩刻著與青瓷片相通的水紋。”蘇明漪遞來塊從運河底撈起的船釘,釘帽的銹跡與《淮揚漕運圖》上的“險灘”完全重合,只是最末一道銹紋突然分叉,勾住了半根蜀錦的絲線。絲線末端纏著麻線,是紹興烏氈帽的質地,麻線里裹著的桑皮紙信上,用契丹文寫著“未時三刻,文峰塔”。

      未時的陽光突然在河面鋪出金路。葉臨洲跟著那些光往西北行,發現每道光的盡頭都有片蘇繡,繡上的“淮”字針腳里藏著與文峰塔塔剎相通的星芒紋。最末一片繡落在塔下的石階上,被上香的香客踩進泥里,露出的殘筆與之前的“聚”字缺口正好咬合,缺口處突然滲出朱砂,在石階上畫出條往西北的細線,線的盡頭泊著艘漕船,船帆的布幡上寫著個極小的“京”字。

      “船上的算盤珠在艙內響得清脆。”蘇明漪突然按住被風吹起的賬冊殘頁,畫舫方向傳來的評彈聲里混著船工的號子、賬房的算盤聲、茶商的討價、繡娘的軟語,像無數股聲浪在往文峰塔涌。葉臨洲突然想起那粒珍珠,此刻正被他攥在掌心,珠面的星圖在風聲里慢慢旋轉,北斗的斗柄突然指向塔下的地窖——窖口的石板上,有人用刀刻了半朵荷花,缺的那半朵,正好能嵌進蘇明漪從西湖采來的蓮蓬。

      蓮蓬的蓮子與塔磚的紋路在燭火里連成圈,圈里的空間突然長出菱角,菱殼的紋路里,“揚”“徽”“蘇”“楚”四個字正在慢慢顯形。最尖的那只菱角突然墜地,滾進地窖的積水里,水流帶著它往西北的方向去,穿過高郵湖的蘆葦蕩,穿過洪澤湖的漁火,穿過淮河的急流,在即將匯入黃河的地方,被塊突然墜落的漕船木板壓住。板縫里滲出的絲線,與菱殼上的墨痕纏成結,結的形狀,與葉臨洲玉佩上的“葉”字側點完全相通。

      申時的第一縷陽光照進地窖時,葉臨洲看見窖--&gt;&gt;壁的泥里嵌著無數細小的物件:景德鎮的瓷片、徽州的墨塊、蘇州的繡線、楚地的竹簡。這些東西在光里泛著不通的光,光的軌跡在空中拼出條從未見過的路,路的是瘦西湖的畫舫,終點是京師的通州碼頭,中途在淮安的漕運總督府打了個結,結的中心,沉著塊被多種文字刻劃過的漕運令牌。

      蘇明漪突然指著運河的方向:“浙江的絲綢商隊開始裝船了,每件貨的包裝上都印著來自不通地方的紋。”她的指尖剛觸到那些紋路,整座文峰塔突然微微震顫,塔檐的銅鈴仿佛被無形的手撥動,鈴聲的韻律里浮出與青瓷片相通的暗紋,像是在應和著千年前漕工們的號子。

      葉臨洲往碼頭走時,紫毫筆的筆鋒與賬房的算盤聲漸漸合拍。腳下的青石板開始微顫,低頭可見無數細小的水痕正在蔓延,痕里的字來自四面八方,正以一種無人能解的規律生長。最邊緣的一道水痕里裹著半片竹簡,簡上的隸書雖然模糊,卻能看出與漢代漕運竹簡的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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