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公府后園,一池碧水被魚食揉皺。
柳從南向池中撒著魚食,紅色的夕陽仍散著熱氣,卻驅不散他眼底的寒涼。
“程晚通過了院試是好事,證明咱們的皇上沒有看走眼。”
柳從南將手中的描金漆盒放在一邊,拍了拍手,站起身看向韋虎鋒:“韋大人,何苦和一個小姑娘過不去呢?”
“大人!”韋虎鋒顧不得自已的聲音會不會嚇到池子里的魚,情緒激動:“程晚身為女人不僅走進官場被封了侯,如今更是進了科舉的考場,眼看著她就要參加鄉試考舉人了啊,大人!這種禍端,真的不能再留了!”
柳從南絲毫未受韋虎鋒咆哮聲的影響,他慢條斯理地撫平袖口云紋:“韋大人,容老夫提醒你,你口中的‘禍端’不管是于皇上還是于百姓都有功。”
韋虎鋒的面容僵了一瞬后更顯猙獰:“程晚此人確實是有幾分能耐,原本憑她的功勞,足以得封縣主,甚至郡主,一輩子榮華富貴享用不盡!可她偏偏選錯了路!”
韋虎鋒雙眼瞇起,眼縫里透出陰狠的眸光。
柳從南瞥了眼韋虎鋒:“你想如何?”
“自然是殺了程晚!還官場和科舉以清凈!”
“殺了程晚以后呢?”
“殺了程晚以后自然、自然是......”韋虎鋒有些不明所以:“以前怎樣以后依然怎樣。”
柳從南與韋虎鋒對視,眼神薄涼:“今日早朝,皇上說了什么,韋大人是都忘記了?”
韋虎鋒愣住。
皇上說了什么?
“昭平侯參加科舉是朕允的,朕要昭平侯順利回京。”
柳從南看著韋虎鋒猛然間變得極其難看的臉色,淡淡道:“看來韋大人是都想起來了。”
“那又如何?皇上日理萬機,豈會有閑工夫關注一個小小的程晚?”韋虎鋒緊攥著拳頭,面色鐵青,說的話仿佛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似的:“待除去程晚,死無對證,皇上即便有兩分生氣也很快就會將程晚忘在腦后,屆時,一切都會回到正軌!”
“呵!”柳從南看了眼韋虎鋒的腦袋,冷笑一聲:“韋大人自可決定頭上的官帽要還是不要,只是老夫暫時還沒有致仕的想法,就不湊這場熱鬧了。”
“不過是個女人,她......”
“可這女人是皇上要保的人!”柳從南截斷韋虎鋒的話,面容冷厲:“韋大人,咱們這位皇上什么性情,不需要老夫向你強調吧?”
韋虎鋒瞳孔驟縮,臉色有些發白。
“這時侯除程晚,是在違逆皇命,韋大人,違逆皇命的代價,你確定你承擔得起嗎?”
韋虎鋒喉結劇烈滾動,后頸瞬間沁出冷汗。
他想起不久前工部右侍郎因貪墨修水泥路的銀子,被皇上當庭杖斃的場景。
那侍郎被拖出去時,后背的血珠濺在漢白玉臺階上,竟像極了此刻池子里沉浮的錦鯉。
“我、我自然知道皇上的雷霆手段......”韋虎鋒下意識攥緊腰帶,卻發現手指因用力過度而發顫:“只是程晚若真中了舉人,日后......”
“她就是考中狀元了又如何?”柳從南突然逼近,眸光凜冽逼人:“在官場這個大染缸里,多得是機會讓她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