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剛笑了起來,說:“嫂子都叫上了。”
兩父子推著車,經過賣汽水的車,遙遠說:“再換個話題,你最近過得怎么樣?”
趙國剛道:“還行,就是那樣。”
遙遠說:“我的公司沒被那女的挖走吧。”
趙國剛笑道:“沒被挖走,不過爸爸自己炒股票虧了點錢。”
遙遠道:“虧了多少?”
趙國剛:“沒多少。”
遙遠:“探底了嗎?”
趙國剛略一沉吟,說:“6月6號,滬市史上最低點,998點。”m.biqikμ.nět
遙遠:“你沒賣掉吧?”
趙國剛:“賣了一部分。”
遙遠笑了笑,片刻后道:“你看,還是老子說得對,物極必反,陰極陽生,反者道之動,孔子見了老子都要恭恭敬敬向他請教送他兩只臘鵝,你為什么就不相信祖師爺,要去相信徒弟呢?”
趙國剛笑了笑,不和遙遠爭辯。
兩人排到收銀機處。
趙國剛:“我來吧。”
遙遠:“嗯,你來吧,反正我還沒結婚,孔子說我不是人。”
趙國剛買了單,一手抱著小孩,一手提著零食出來,遙遠道:“走了。”
趙國剛道:“爸送你回家。”
遙遠說:“我自己認識路。”
遙遠截了輛的士,上車回去。
他的暑假過得很無聊,譚睿康七月中回來,依舊和他一起看電視,聊天,遙遠的話少了很多,長時間近乎沉默地躺著看書,譚睿康則每天晚上要接一次手機,和林曦打電話。
“小遠,你不和青青聯絡嗎?”譚睿康說。
“分手了。”遙遠說:“我打算下個學期租個房子自己搬出來住。”
譚睿康:“分手了?!你怎么不跟我說?”
遙遠笑道:“她去珠海校區,我覺得不太喜歡她了,不像你們,感情總是很好,所以就分了。”
譚睿康道:“她……你對別人女生做了什么沒有?分手的時候她說什么?”
遙遠笑著說:“她說‘哦,拜拜,有空出來一起玩’。”
譚睿康:“……”
遙遠道:“我們沒去開過房,放心。”
譚睿康點了點頭,說:“那就好,要潔身自好。”
遙遠嗯了聲,說:“我一向很潔身自好。”
關于遙遠戀愛的事到此為止,數天后譚睿康說:“小遠,要么咱們下個學期一起出來租房住怎么樣?”
遙遠道:“算了,我和青青和好了,不用人陪。”
譚睿康:“又和好了?”
遙遠:“對啊,她又想我了,我覺得還是喜歡她,所以和好了。”
譚睿康:“……”
“好吧。”譚睿康沒脾氣了。
過了幾天,譚睿康說:“你們和好了也不……打個電話聊聊天嗎?”
遙遠:“哦,我覺得我們還是不適合,所以又分手了。”
譚睿康:“你是在耍我吧!拿我的關心來折騰很好玩嗎?”
遙遠笑了起來,從一本書后面看譚睿康,許久后嘆了口氣。筆趣庫
“你別管了。”遙遠道:“你什么都要管,你自從來了我家,什么都管著我……”
譚睿康:“……”
遙遠道:“我不是說這樣不好,哥,我很愛你,但是你這樣……我要怎么長大?你給我一點獨立的空間好嗎?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啊。”
譚睿康靜了很久,而后說:“弟,你已經長大了,這幾年你感覺變了很多。”
遙遠沒有回答,繼續看他的書,兩個小時后,譚睿康問:“弟,你在看什么?”
“幾米的書。”遙遠說:“《照相本子》,你看吧,挺好看的。”
譚睿康起來,遙遠把書扔給他,回去睡午覺。
遙遠可能這輩子都不再需要譚睿康給他補習了,他已經知道怎么自己學習,而譚睿康過了四級,六級沒過,林曦暑假回來會陪他復習英語,她住在一個深圳的同學家,時不時過來遙遠家里玩。
他打算回去廣州后就去把長洲島的房子租下來,在那里度過最后的一年,然后離開廣東省,去北方找個城市生活,工作,徹底離開這里,開始一段新的人生。
八月,譚睿康買了菜回來,洗手準備做飯,林曦在餐桌上擇菜,遙遠從房里出來,說:“爸。”
譚睿康站在廚房里,答道:“說。”
林曦笑了起來,遙遠哭笑不得,意識到自己喊錯了,他成天把廚房里的譚睿康當爸喊,純屬習慣,每次這么喊譚睿康也不糾正他。
“阿奶,你喜歡誰。”林曦示意遙遠看電視里的超級女聲:“又有人流鼻血了。”
遙遠一直被林曦叫這個專屬稱號,也不介意了,說:“每次這種都被主持人搞得像傷殘評級大會一樣……我覺得周筆暢不錯。”
“她是你們深圳的呢,據說就是隔壁星海的。”林曦笑道:“你賣奶茶的時候見過她么?是不是也戴個黑框眼鏡?”
“我好像有見過她。”遙遠看著周筆暢在臺上和對手pk,說:“不過她應該不是咱們南校區的……我看看?”
“想唱就唱……唱得響亮……”
“你支持誰?”遙遠問道。
“張靚穎。”林曦笑道:“她的英文歌好好聽。”
“我覺得她的手臂很粗……”遙遠道,林曦笑著抬自己胳膊給他看,說:“和我的一樣粗。”
“什么事?”譚睿康在廚房里笑道:“小遠你剛叫我做什么?”
遙遠開門見山道:“哦對,咱們還有多少錢?”
譚睿康說:“怎么了?你要買什么?”
遙遠道:“有多少,你先說。”
譚睿康蹙眉道:“你先說想買什么。”
林曦起身去陽臺收衣服,遙遠道:“你先告訴我有多少。”
譚睿康從廚房里出來,坐在桌旁,說:“有二十萬。”
遙遠道:“拿一萬給我。”
譚睿康說:“給你是可以,你得先說清楚,要拿來做什么。”
遙遠說:“炒股票,你以前不是說過,以后錢都給我管的么?我現在能幫你管錢了。”
譚睿康笑道:“哪有我自己的錢,全是你的錢呢,姑姑給你留著的一分錢都沒動,我下午去轉給你。能賺錢么?”
遙遠道:“你管這么多,不能賺你就不給我了么?”
譚睿康沒說什么,答道:“嗯,你說了算,下午就去給你轉。”
遙遠出去重新開了個戶,轉賬,劃出一萬到新卡上,辦第三方存管。
他打開股票賬戶,下了個大智慧,呼吸微微發抖,先掛上單,選定很久以前趙國剛喜歡的一支股票,買了一百股。
“小遠還會炒股呀。”林曦笑道。
譚睿康在外面說:“他很厲害的。”
遙遠說:“你都沒見過又知道我厲害了,要教你嗎。”
林曦說:“你說,我學學。”
遙遠慢慢教她看基本面、市盈率等等,說了半天,最后道:“其實我不會炒的,真正會炒的人熊市都能賺錢,我就是小時候看我爸買股票,好奇跟著學學。只有大家都賺錢的時候,我們這種半懂不懂的小菜鳥才能跟著撈點。”
林曦笑道:“暑假回去的時候我媽,我姨,我姑丈他們,全在說賠慘了。”
遙遠答道:“是吧,你媽以前買過嗎?”
林曦莞爾道:“沒有,都別人攛掇她的,說現在是低點,你買什么股票,我可以告訴她讓她參考一下么?”
遙遠點頭道:“連我爸都賠了,確實是低點,不過低點不一定代表能賺錢,再看看吧,你現在別告訴她,等我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再說。”
“姑丈賠了多少?”譚睿康問。
遙遠道:“幾百萬吧。”
林曦和譚睿康都嚇了一跳,廚房里傳來鍋鏟掉地的聲音。遙遠看了一會,說:“好,先放著,過幾天再看看。”
于是就不管了。
暑假過去,股市依然半死不活,所有的人都開始未雨綢繆在找工作。遙遠去長洲島的生活小區,大一時他和譚睿康租的房子居然還在。他找物業問了業主電話,房東是個香港人,上一任房客暑假剛走,遙遠便二話不說租了下來。
家里亂七八糟,也不知道幾個人住過,窗臺厚厚一層灰,遙遠買了個空調,把房間打掃好,能鋪的鋪上,能換的都換了,坐在家里,開始坐著發呆。
這一年遙遠送給譚睿康的生日禮物,是一對自己指定設計白金的結婚戒指。
“你送我這個做什么!”譚睿康哭笑不得道。
遙遠說:“拿著吧,畢業以后不就可以結婚了,看在戒指的份上,別浪費了啊。是我設計的呢。”
林曦偶爾過來,幫遙遠澆澆花,三個人,每人一把鑰匙。
遙遠有時候忽然覺得這樣也挺好,他對譚睿康的感情淡了許多,太濃烈與太平淡都不是好事,最好是能保持一個中間的狀態,這樣既不傷人,也不傷己。林曦已經做到最好了,她對遙遠的照顧幾乎是無微不至,每次給譚睿康買東西,都會買一份一模一樣的給他。
遙遠都快分不清她是在和自己談戀愛還是在和譚睿康談戀愛了。
她就像個盡職的大姐姐一樣,溫柔而寬容,譚睿康像父親而林曦像母親。
十一月二十,遙遠在家里發呆,他和譚睿康,林曦呆在一起的時間逐漸減少,少得他自己都有點過意不去,但他們還是一如既往地會來看他,林曦會給他打掃房間,收拾窗簾拿回自己的宿舍去洗。.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