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清抱著兩個孩子,深一腳淺一腳地順著相對平緩的坡路往下走。谷內的空氣溫暖而濕潤,與外面的冰天雪地判若兩重天。她甚至看到了一些熟悉的草藥,在水潭邊頑強地生長著。
她走到水潭邊,掬起一捧水。水質清冽,入口甘甜。
“安全。”
銀虎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后,身上帶著洞穴里干燥的塵土味。
他已經檢查過了最大的那個洞穴,里面干燥、通風,而且沒有大型野獸盤踞的痕跡。
樂清回頭,正對上他那雙深邃的銀眸。她看到了他眼底壓抑著的疲憊,也看到了一絲如釋重負。
她笑了,是這五天來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水是干凈的。”
一個說“安全”,一個說“干凈”。
對兩個亡命天涯的“叛徒”來說,這四個字,比世上任何一句情話都要動聽。
這里,可以當一個家。
銀虎沒再說話,轉身走向一旁的枯樹林,他那強壯的手臂只是輕輕一折,一棵碗口粗的枯樹便應聲而斷。
他要趕在天黑前,為他的女人和孩子,升起第一堆火。
瀑布的轟鳴聲隔絕了世間的一切喧囂。
他們不知道,一場名為“審判”的風暴,正在遙遠的虎族部落里,以他們的名義,醞釀成形。
火光在洞穴里跳躍,將冰冷的巖壁染上了一層溫暖的橘色。
瀑布的轟鳴聲成了天然的搖籃曲,兩個孩子裹在獸皮里,睡得香甜,小臉上是安穩的紅暈。
樂清靠在洞壁上,看著身前那個沉默的背影。
銀虎正用一把石刀,一絲不茍地削著一根粗壯的木頭,木屑紛飛,一桿簡陋卻致命的木矛正在成形。
這個男人,仿佛一臺不知疲倦的永動機,剛安頓下來,又開始了新的準備。
“我們還回去嗎?”樂清輕聲問。
她指的是他們之前藏身的那個臨時雪洞,那里還有一些沒來得及帶走的物資,幾塊熏干的肉和兩張不算厚實的獸皮。
銀虎削木矛的動作沒停,聲音和飛濺的木屑一樣干脆:“要去。”
食物,是活下去的根本。尤其是在這個不知道會持續多久的寒冬。
樂清點了點頭。這片山谷雖然溫暖如春,但除了些草藥和水,能果腹的東西并不多。他們必須在積雪徹底封死山路前,把所有能用的東西都搬進來。
“孩子怎么辦?”
銀虎終于停下了手里的活,他回頭,銀色的眸子在火光下映出兩簇跳動的火苗。“我一個人去。”
他的決定不容置喙。
樂清卻搖了搖頭,站起身:“不行,外面太危險,多一個人多一分照應,我們速去速回,孩子們睡著了,不會有事的。”
她很清楚,在這個世界,將后背交給別人,是最大的信任,也是最大的賭博。
而她,愿意賭。
銀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再反駁,算是默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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