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期之后的第三天,陸家登門下聘禮。
以雙羊牽車,載八樽金瓶酒,裝以大huā銀方形彩勝,蓋上紅綠銷金酒衣:金釧、金鐲、金帔墜,三金齊全:又有銷金大袖、黃羅銷金裙、緞紅長裙、珠翠髻冠首飾若干、上等彩緞布匹、緙絲、毛料、銀鏈若干:上等huā茶、果物無數。送聘的隊伍浩浩蕩蕩地游了近半個平洲城,在萬眾矚目下,彝熱鬧鬧,風風光光地送進了林家的大門。
林老太爺領著林三老爺,鄭重其事地接過了聘禮。整個過程,無一不凸顯出兩家人對這樁親事的重視和小心。
手是一切漸漸歸于平靜。
接下來的日子里,林謹容一直都在屋里繡嫁妝,極少出門,但有銀錢交涉,只讓荔枝通過陶氏送口信給林世全,甚至過年的時候都沒有能與林世全見面。所幸,這時候鋪子已經不需要她多操心了。
日子一滑,就進了二月。
才過了二月,陶家的添妝就送到了平洲,接著,平日里與林謹容有來往的幾個族里姐妹就開始上門看望祝福她,并送上一些繡帕小首飾之類的添妝。隨著正日子臨近,平洲幾家大戶的女眷也開始登門拜訪添妝恭賀。
這一日,吳家眾女眷特意上門給林謹容添妝,得到林老太太和陶氏的盛情款待。吳菱與林五結伴去看林謹容,少不得調笑幾句,然后當著林五的面遞過一只錦盒:,“是楊茉給你的添妝。”
巴掌大小的長方形錦盒,里面裝著一對鑲金白玉梅huā釵,金是足金”玉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林謹容只看了一眼,就急速抬起頭來看著吳菱:,“這太貴重了。”
她當初送楊茉那枝玉燕釵,也不過是因為那釵子本來就是楊氏的。
二人這幾年來書信往來,不時有所饋贈,也只是些不值什么錢的精致小玩意而已。前世之時,楊茉給她的添妝是一對金鑲珍珠耳墜,她回楊茉的則是一對銀鑲珊瑚耳墜,都不過分,意義更大于價值。就算是今世二人加強了往來,加深了感情,但去年楊茉出閣,她給的添妝也只是一對珍珠香囊,雖然精致美麗,卻遠遠值不得回這樣貴重的禮。無端受人貴禮,心下總是不安。
林五“嘩”地叫了一聲,接過去瞧:,“好精致的釵子。”ъiqiku.
吳菱臉上帶著故意夸張了的羨慕,口氣微酸地道:“是,早年我成日和她一處,也沒見她待我如此上心。臭丫頭,將來要是不給我同樣的心意,看我見了她不撕她的嘴。”遞過一把卷草雙獅戲球玟銀背梳”噘著嘴道:“那,這是我送你的梳子,明明是我精心挑選的,被她一比著,倒顯得我多小氣似的。也只有我才肯被她拉來做襯托啦,你可不許嫌不好。”
這樣的表情,這樣的語氣,根本不會讓人覺得她小氣,反倒覺著這禮物真是好,她真可愛。林五不由掩著口笑:“這樣精致的做工還嫌拿不出手來,那我這個只送了一對素銀劊子的豈不是要羞死?”
“不嫌,不嫌,只要是你們送我的都不嫌。”林謹容總覺得什么地方不對勁:“但楊茉這禮太貴重,我不好收。”
吳茉睜大了眼睛,無辜地道:“那是你們自己的事啊”你自己寫信和她說,我可沒法子管。”罷竟然就站起身來要走:,“我要走了,
省得你非得讓我還她,她又讓我非得給你”我可不是夾在中間為難?”
林謹容抿抿唇:“她可有信來?”
吳茉搖頭:“她要生產,懶得動腦子”就是讓人送了這只盒子來,指明要給你做添妝。”眼珠子一轉,嘻嘻一笑:“反正東西我是送到了,要不要你自己拿主意,自己寫信和她說啊,我先走了。”ъiqiku.
林謹容留不住她,只好坐回原處,拿起那對玉釵來仔細打量。看了許久,在釵尾處看到幾個粟米大小的字,對了光細看,卻是,“唐家金銀鋪”五個字。
晚間,吳家眾女眷告辭,陶氏將她們的添妝送過來給林謹容,見了楊茉送的釵子,也不由驚訝道:,“這姑娘可真是太大方了!今日吳家這些太太奶奶們送的也無非是些普通的金銀釵環之類的東西,她倒送你這樣貴重的。”
林謹容手撫著那釵尾上的幾個小字,道:“我猜是在金銀鋪里買的,這么老遠的送來,我又給她退回去,也太矯情了些,不如過些日子再寫信備禮給她道謝。她要生產,我厚厚備一份禮去,總不叫她吃虧。”
陶氏點頭道:“正是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