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咬著牙一口氣講完,也不過得了淡淡的一句:,“家里人怎么說?太友有沒有哭?”
怎么可能不哭?對于他們這樣的人家來說,有時候一個流很可能毀掉的就是一門親事和一生。陶氏是沒有辦法,否則把亂嚼舌頭的人活劈了的心都有,荔枝嘆了口氣:,“老太太把太太叫去了。姑娘,您可要想得開……”
,“我想得開,太太也會想羿的。這樣的流,過一段日子就自己消停了。”林謹容很平靜。若是從前,她一定會想不開的,但現在倒是未必了。不過就是書香門第的女兒會經商,被人連帶著將名字傳了幾遍而已,又不是她做了什么傷風敗俗見不得人的丑事。
一,她沒有拋頭露面,最多就是給陶氏和陶舜欽等人出了幾個導致眾人發了財的主意:二,她管賬管鋪子,家里人都知道,并沒有誰說過半句不妥。這會兒被人翻出來做文章,也不過就是因為她尚未出閣,有多種禁忌,若她是一個嫁了的婦人,善于經營嫁妝還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她這幾年所能做的,所需要做的事情基本都順順利利地做到了,她有什么不滿足的?有所得必有所失,要想得開,也要知足。不過說起來也真是好笑,先始她小心翼翼地藏著掖著,其實冒著極大的風險做了換金銀,買鹽堿地,糧食入中,買賣香藥那幾件事的時候,沒有人盯她,大家都自發地把功勞歸在了陶舜欽的身上:而近兩年以來,她踏踏實實,一步一個腳印地穩步前行的時候,反倒招了人的眼。這世上她想不通的事情果然很多。
“姑娘,老太爺請您馬上去一趟聽濤居。”櫻桃無限擔憂地進來傳話,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陸家來人了。”
陸家在這個時候這么快地派人上門來,林老太爺隨之就使人召喚林謹容過去,不用想也能猜到是為了什么事。荔枝的臉“刷”地一下就白了,顫抖著嘴唇擔憂地握住林謹容的手,想說兩句寬慰的話,卻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姑娘……”您……奴婢……”
“不用怕,有什么好怕的?”林謹容的聲音里有一種奇異的溫和的安撫作用:,“去給我拿披風和出門的鞋來。”
荔枝和櫻桃不明白她為什么會那么鎮定,但這個時候明顯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很快林謹容就穿戴完畢,出門前她甚至還照了照鏡子。
一路前行,碰到的丫頭、婆子們的眼神都在閃爍,有同情的,有冷漠的,有幸災樂禍的,各式各樣的都有。林謹容覺得自己這一生,從未有此刻這般冷靜,她甚至可以冷靜地分析每個人和她打招呼時的表情和眼神,究竟代表著什么樣的心思,她們是否喜歡她,為什么又不喜歡她,她們身后的人又是誰。
此刻聽濤居的路對于荔枝和櫻桃來說,簡直太近,但對于林謹容來說,簡直太遠。她恨不得三步兩步就走到聽濤居,聽聽陸家匆忙趕來的人是怎么說的。倘若不是因為不愿讓人以為她驚慌失措,生怕失去這門親事,她簡直恨不得快步趕去才好。筆趣庫
再遠的路,總有走到的時候,再近的路,也有距離。
林謹容終于看到了聽濤居的大門。
聽濤居的院子里,獨立著一個穿著舉子專穿的白苧裥衫,系里織帶,身形瘦削挺拔的男子。聽見聲響,他緩緩轉過頭來,幽黑如潭的雙目直直地對上了林謹容的眼睛。
原來這么快趕來的人是他!可真夠快的,從諸先生家里趕回來,又匆忙回家去換上這么一套耀眼的衣服,然后這么快就趕到這里來,為的什么?受不住這樣的流?受不了這樣的事?
林謹容朝著陸緘,漫不經心地,無所謂地翹起唇角露出一個笑,然后像微風一樣,輕輕從他的身邊走了過去,穩穩地踩上如意垛,停在林老太爺的門前,沉著冷靜地叩響了門。.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