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云浪抬手在空氣中畫了一些符號,動作迅速,卻見綠光乍現,賀赫赫便隨著云浪消失了蹤影。沙玉因不禁一窒,忙要追趕,此時卻突然有一片飛羽劃過他的胸前,擋住他的去路。
沙玉因一轉過頭,便見到居然是阿沐。
沙玉因冷然道:“讓開。”
阿沐卻道:“你知道沙明因已經死了,他身體已經被借尸還魂了嗎?”
沙玉因冷哼一聲,道:“又如何?”
“你果然知道。”阿沐嘆了一口氣,說道,“那你又知道現在這個魂魄是什么來頭嗎?”
沙玉因這才愣住了:“是什么?”
阿沐便道:“他是‘賀’。”
“賀……”
“他就是那把傘!”阿沐說道,“在遠古之時,人類初生之際,天庭的法律還不完善,因此山海湖泊所形成的妖怪各自為政,人類中還沒有修仙修道的,甚為弱勢。為了求得山神鬼怪的保護,人們不但自發地進攻祭品,還會按照鬼神的喜好來塑造一種祭品人。每當新任山神上位,他們就將人祭給他們,說是慶賀他們登位之喜,通常還會伴著別的祭品一起,而這種祭品人就名叫‘賀’。后來這條規矩逐漸被廢去了,也再沒有‘賀’這種人的存在。你那弟弟的魂魄,在上一輩子便是送給河伯的賀禮,他早在千百年前,就已經是蟒君合法的所有物。蟒君也對他愛護有加,這一點,恐怕許多喜歡八卦的仙人都知道。”
沙玉因卻冷然道:“那又如何?他已經轉生了。”
阿沐嘆道:“你真是頑固。不過你也頑固不起來,這輩子他也接受了蟒君的傘,那傘就是他的本體。他現在已經屬于蟒君了。你去追也沒有用。”m.biqikμ.nět
沙玉因之心卻毫無動搖,既已從阿沐處了解到前因后果,他便不作停留,只雙足輕點,便飛了出去。
阿沐看著沙玉因消失的背影,心中十分悵惘:如果他對我,有對他二弟一半的好……啊,不只要千分之一,那我就火燒菊花都愿意了。
廣闊的湖水,煙波浩渺,冉冉地生出一層薄薄的煙氣。當沙玉因踏足這片樹林的時候,就已經置身在這么一片充滿妖氣的厭煙霧之中了。這點妖氣雖然不會傷害到他,但終究是讓他有些不舒服,就跟聞到不喜歡的氣味一般。換著以前,他應該會掉頭就走,離這片妖氣遠遠的,然而,現在,莫說這里只是飄散不會傷人的妖氣,即使是籠罩著會令人腐爛的瘴氣,他也會毫不猶疑地踏入其間。
這個山頭安靜得令人心驚,在裊繞的煙氣之中,連一只飛鳥也沒有。沙玉因柔軟的布鞋踩在草叢上,發出的聲響也被無限擴大。只是因為太寂靜了。
他步伐急促,奔跑一般地在草地上行走。在妖氣中不能肆意使用法術,因此他不能飛,也就只能跑了。樹林中央有一片湖,湖上白霧裊裊,看來這湖便是妖霧的來源。
沙玉因從懷中抽出一張符,脫手甩出。那符便如發光的利箭一般刺入了白霧之中,光芒驅散了一些霧氣。但也只是一些罷了,四周的霧氣依舊泛著魚肚一般的白色。那光符浮在半空,只散開了方圓一丈的霧氣。但這也足夠讓沙玉因看清湖底的景象。這湖極美,湖面光澤粼粼,水質也好,清澈見底。沙玉因可以看到,賀赫赫閉著眼睛,在湖中緩緩下沉。
賀赫赫身上穿著紅色的衣服,紅綢緞上以金絲繡著蟒蛇特有的云紋,雙足光裸,雙腳腳腕處各纏著兩條小蛇,原是這兩條小蛇將他拖進湖底。這個湖,就是“賀”當年被祭祀的湖。而這套衣裳,也是賀兒當年被祭祀時所穿的,蟒君一直把衣服保留至今。
——啊……
賀赫赫內心在痛苦地呻吟:這感覺……十分熟悉……十分痛苦。
水波柔柔地在賀赫赫的耳邊流動,發出極為溫柔的聲響,就像是在母體一般,令人容易安眠。可是,這聲音對于漸漸蘇醒了的賀赫赫來說,卻令人恐懼。
“賀兒,這就是你的命啊。”
前面是一方水池,池上灑滿了各種奇奇怪怪的花花草草,水池四壁還貼著符一般的事物。賀兒還來不及想這是怎么一回事,就突然被人推出池中。賀兒在池中不斷掙扎……掙扎……然而,掙扎是徒勞的,站在水池四壁的巫師一直在監督著他被溺死,其后將他的死魂收進了使過法的雨傘中。傘上還寫著“賀蟒君喜”。
雨傘和穿上喜服的尸體一起沉入湖中,作為送給新任河神的賀禮。δ.Ъiqiku.nēt
“啊……”賀赫赫突然睜開眼睛,痛苦地叫出聲來。此刻,他已將近沉入湖底了。湖里安靜得可怕。賀赫赫轉過頭,便看到蟄伏在河床底部的那條大蟒蛇——或者說,巨蟒?這條蟒蛇極為巨大,身上的鱗片散發著令人炫目的光芒。賀赫赫掙扎了一下,卻仍是沒掙動,正如他之前在狐祠睡覺時的夢境一樣,他被綁住了。其實,他是被紅色的綢帶捆住。這也是禮數之一,表示他是綁上紅綢帶的禮物。
“唔……”賀赫赫驚訝地發現自己在水中仍然能呼吸。.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