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遼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羞愧,猛地掙脫張繡的手,大步走到帳中央。他望著馬超,單膝跪地,聲音在寂靜的帳內顯得格外清晰:“末將張遼,枉顧軍法,私放呂布與陳宮,懇請大王責罰!”
話音剛落,高順也跟著跪了下來,背脊挺得筆直:“末將高順,愿與文遠同罪。”
帳內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愣住了。張繡舉著酒盞的手僵在半空,賈詡也收起了笑意,眉頭微微蹙起。
馬超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他看著跪在地上的兩人,尤其是張遼――這位跟隨自己多年的悍將,向來軍紀嚴明,今日怎會做出私放敵首的事?他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文遠,你可知私放敵首,按軍法當如何?”
張遼的額頭抵著冰冷的地面,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軍法如山,末將自然知曉。但呂布雖勇,卻已是窮途末路,陳宮雖智,卻無根基。末將觀他們眉宇間尚有幾分俠氣,不忍見其死于亂軍之中……”
“你!”馬超猛地一拍案幾,酒盞震得跳起,“文遠,你可知你這‘不忍’,可能讓我軍數月苦戰付諸東流?呂布驍勇,陳宮多謀,況且天子劉協在他手中,必成我西涼大患!”
帳內鴉雀無聲,連燭火都似被這怒氣驚得不敢搖曳。
高順上前一步,同樣跪倒在地,沉聲道:“大王息怒。文遠此舉雖有不妥,卻出于義氣,高順愿與文遠一同擔罪。”
馬超未發一,手指在案幾上重重一叩,酒盞應聲而裂。
賈詡在一旁緩緩搖著羽扇,似笑非笑地開口:“高順將軍這話,倒是讓在下糊涂了。”他目光掃過兩人,“軍法者,國之利器也,豈容‘義氣’二字輕慢?今日因義氣放了呂布,明日便可能因私情縱了袁紹,長此以往,軍法何在?軍心何安?”
他頓了頓,話鋒更利:“再說,呂布反復無常,當年殺丁原、反董公,哪一次有‘義氣’?文遠將軍今日的‘義氣’,焉知明日不會變成刺向我軍的利刃?高順將軍愿一同擔罪,是想讓大王因私廢公,還是覺得西涼軍法,治不了你們二人的罪?”
一番話堵得張遼、高順啞口無。張遼臉色漲紅,卻知賈詡所非虛,只能咬牙道:“張遼私放敵首,按律當死,與高順無關!他只是……只是一時糊涂,還望大王莫怪高順沖撞之罪。”
“文遠說的什么話!”高順猛地抬頭,額上青筋暴起,“你我同袍多年,出生入死,大王若真要出氣,高順愿與文遠一同赴死,也好在黃泉路上做個伴!”
“放肆!”馬超終于開口,聲音如冰,“本王還沒說要治誰的罪,你們倒先替本王定了罪名?”
馬超的目光如炬,掃過跪在地上的張遼與高順,聲音低沉:“張遼、高順,你二人隨我南征北戰。皆是我西涼軍中的柱石,勞苦功高,我記在心里。”
他頓了頓:“按說,念著這份情分,我該揭過這頁,就當沒發生過。可軍法如山,今日放了你二人,明日就會有第三個、第四個效仿,長此以往,西涼軍的軍紀何在?軍心何存?”
張遼額頭抵著地面,聲音嘶啞:“末將知罪,任憑大王發落,絕無半句怨。”
“好。”馬超點頭,馬鞭指向帳外,“張遼私放敵首,擾亂軍心,杖八十,以儆效尤。”
八十軍棍,足以讓人皮開肉綻,張遼身子一顫,卻依舊挺直了脊梁:“末將領命。”
“大王!”高順猛地叩首,額頭撞在地上發出悶響,“張遼雖有錯,卻也是念及呂布舊情,一時糊涂!末將愿替張遼分擔四十軍棍!”
馬超笑道:“好,依你!”
張遼還想爭辯,卻被高順暗中拉住。高順對著他搖了搖頭,低聲道:“別再多說讓大王不快,認罰吧。”
帳外傳來軍棍備好的聲響,張遼望著高順,眼中滿是愧疚。高順卻沖他咧嘴一笑,露出幾分豁出去的悍勇:“四十杖而已。”
兩人剛解下甲胄,露出里面的素色里衣,正準備往外走,就被馬超喊住。
“慢著。”馬超指了指旁邊架子上掛著的兩人甲胄,對親兵道,“把這衣甲架下去,替我狠狠的‘打’。”
親兵一愣,還是依扛起甲胄架子往外走。帳外很快傳來“噼里啪啦”的聲響,甲片碰撞著發出脆響,倒真像在動刑一般。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