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江面結著薄冰,朔風卷著雪粒子拍打船舷,發出細碎的嗚咽。主艦艙內彌漫著濃重的血腥與藥草混合的氣味,孫策僵直的軀體半倚在床榻上,青紫的唇畔還凝著黑血,脖頸與手背爬滿蛛網般的暗紋――劇毒早已順著血脈侵蝕了整個身體。
"說!究竟是誰下的毒?"魏延的鳳嘴刀狠狠砸在榻邊,木屑飛濺。他眼神通紅地盯著縮在角落的孫權。親衛們面面相覷,手中戈矛微微發顫。
孫權突然踉蹌著撲向床榻,抓住孫策冰冷的手號啕大哭:"兄長!魏文長為了一己之私,竟要污蔑我謀害親兄!"他涕淚橫流,猛地轉身指向魏延,"這逆賊想獨攬兵權,才編造毒計!兄長在天之靈,一定要為仲謀做主啊!"
而此時,主艦后方的戰船早已悄無聲息地靠攏。張披著玄色大氅立在船頭,呂蒙、呂岱、全琮率著甲士們手持火把,猩紅的光映得江面如血。"二公子的呼救聲,該聽見了。"張宏嘴角勾起一抹陰鷙的笑,抬手一揮。
"砰!"艙門被粗暴踹開,凜冽寒風卷著雪片灌入,瞬間撲滅幾盞燭火。呂蒙率領的甲士如潮水般涌入,張踉蹌著撲到榻前,雪白的衣袍沾滿碎冰。他顫抖著捧起孫策青紫的手,渾濁的淚水砸在那布滿毒紋的皮膚上:"主公!白日里明明已見好轉,藥石漸有起色,為何..."哭聲戛然而止,他猛然轉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魏延,"究竟是何人從中作梗?"
孫權突然撲到張腳邊,涕泗橫流地抓住他的衣袖:"子綱先生救我!兄長突然離世,這魏延不待醫官查明真相,便一刀斬了醫官!如今還要誣陷我謀害兄長,想要殺我滅口啊!"
張緩緩起身,目光掃過滿地狼藉的藥碗與對峙的眾人,突然發出一聲冷笑:"文長將軍,主公尸骨未寒,你就急著栽贓陷害?"他廣袖掃過案幾,"如此行徑,對得起主公的信任嗎?"
呂蒙、呂岱和全綜的佩刀出鞘,寒芒映著張森冷的面容。艙內氣氛劍拔弩張,唯有孫策安靜地躺在榻上,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在搖曳的燭光下忽明忽暗,成為這場陰謀最沉默的見證者。
臘月的寒風如利刃般刮過船舷,主艦艙內彌漫著刺鼻的藥味與血腥氣。孫策的尸身僵直地躺在床上,青紫的面容與脖頸間蔓延的黑紋訴說著毒發時的痛苦。魏延猛然跪倒在榻前,虎目含淚,鐵甲碰撞聲混著壓抑的哽咽:"主公!白日里還能進半碗稀粥,不過打了個盹的功夫,怎就..."他突然轉身,染血的手指直指孫權,"每日湯藥都是二公子親手端來,不是你還有誰?"
孫權踉蹌著撞翻藥臼,研磨好的草藥撒了滿地。他抓起銅藥壺,壺嘴還殘留著褐色藥汁:"我守在煎藥爐前整整兩個時辰!每碗藥都是我親口嘗過,確認無毒才捧給兄長!你日日守在帳中寸步不離,如今卻要顛倒黑白?"
話音未落,孫權已沖到案幾前。半碗凝結的藥汁在陶碗中泛著詭異的光澤,碗沿還沾著他方才試藥時留下的唇印。張大驚失色,玄色狐裘掃落案上竹簡:"二公子使不得!萬一..."呂蒙與甲士們蜂擁上前,卻被孫權揮袖喝退。
"讓開!"孫權的嘶吼震得艙頂銅鈴作響,"兄長尸骨未寒,竟有人誣陷親弟弒兄!"他猛地仰頭,將藥汁一飲而盡,喉結劇烈滾動間,幾滴藥汁順著蒼白的嘴角滴落在孫策的錦被上。空碗"哐當"墜地,瓷片飛濺的脆響中,他突然抓住魏延的鐵甲,指尖幾乎掐進對方皮肉:"魏文長!若半個時辰內我毒發身亡,便算你說的是真!若我安然無恙..."他的笑聲凄厲如夜梟,"我定要你剜心剖腹,去黃泉路上給兄長賠罪!"
艙內陷入死寂,唯有風雪拍打著窗欞的聲響。張顫抖著按住劍柄,目光在孫權泛著青白的臉上游移;呂蒙的佩刀出鞘半寸,寒芒映著孫權癲狂的笑意。
魏延額角青筋暴起,鳳嘴刀在掌心沁出層層冷汗,刀鐔處的螭紋硌得掌心生疼。他死死盯著孫權泛白的嘴唇,那碗毒汁入喉時濺起的藥沫還沾在對方下頜,卻見這人歪著腦袋朝自己冷笑,眼中盡是挑釁。艙內甲士們的矛尖在晃動,張撫須的手看似憂慮,余光卻總往艙門方向瞟,呂蒙按刀的指節泛著青白――這些細節都像淬了毒的箭,扎得魏延太陽穴突突直跳。
"半個時辰已過!"孫權突然扯開衣領,脖頸處連半點紅痕都不見,"魏文長,你還有何話說?"他踉蹌著撲向孫策尸身,指尖顫抖地撫過兄長青紫的臉,"兄長啊!你最信任的將軍,竟在你靈前潑臟水!"凄厲的哭喊撞在艙壁上,震得青銅燈盞嗡嗡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