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sè山峰。
踏上那座山峰之后,一股濃烈的異味就始終在空氣中飄蕩著,有點嗆人,帶著些硫磺的味道。鬼厲和金瓶兒都是修行深厚的人,對這等異味還能忍受,但隨著他們逐漸深入這座山峰,漸漸強烈起來的yin風,卻漸漸有些讓他們皺眉了。
那是帶著透骨冰涼的風,不知怎么,吹拂過臉上的時候,雖然風力并不是如何之大,但yin慘慘卻著實令人從心底發寒。加上從前方山峰深處不知哪里發出的幽幽尖嘯聲,此起彼伏,忽高忽低,似猿猴夜啼,又是猛鬼慘笑,聽在耳中也是磣的慌。
猴子小灰趴在鬼厲肩頭,啃完了最后一個野果,隨手將果核一扔,三只眼睛張開,四下張望,似乎對它而,倒是一點不受這些異象的影響。
金瓶兒眉頭越皺越緊,忽然道:“好像有點不對。”
鬼厲一怔,停下了腳步,道:“怎么了?”
金瓶兒遲疑了一下,道:“我前次跟蹤過來此處,并未有這些滿山遍野的鬼哭狼嚎和yin風陣陣,只是后來到了鎮魔古洞那里,似乎才有一些。怎的過了一些時ri,這里卻和幽冥鬼獄一般了?”
鬼厲向遠處看了看,淡淡道:“也許這里乃是獸妖巢穴,戾氣太重,本該如此。當ri你過來時他才剛剛復生,當然沒有近ri氣象了。”
金瓶兒想了想,也只有這么解釋了。當ri在青云山頭,獸神與誅仙劍陣血戰一場,重創于誅仙古劍之下,任誰都看得出那一劍之威乃是何等之大。不過就算是在誅仙劍陣之下,獸神仍然可以遁逃而走,他這份修行,卻已經是足以震駭天下了。
金瓶兒眼波流動,忽然道:“你說,萬一我們果然在鎮魔古洞中找到獸神,雖然他已經負傷了,但我們二人,真的對付得了他么?”
鬼厲搖了搖頭,道:“我怎知道?”
金瓶兒看著他,忽然笑道:“看你的樣子,只怕是沒幾分把握吧!既然如此,你還跟我來這里做什么?”
她望著鬼厲,似笑非笑道:“你可別忘了,狐岐山中,可還有個碧瑤等著你去救她呢!若你死在這里,豈不是太對不起她了么?”
鬼厲哼了一聲,向前走去,道:“此事是她父親令我所做的,我負碧瑤太多,多少總是要做一些事情的。倒是你,”他冷冷一笑,道:“如果你萬一不幸死在此處,只怕才是死不瞑目吧?”
金瓶兒嬌媚一笑,對著他的背影笑道:“哎呀!你這個人可真是好生見外,只要我們一起死了,莫說是這獸妖巢穴,便是豬圈牛欄,那也是好的。”
鬼厲在前頭嘿嘿冷笑兩聲,顯然對金瓶兒這等話語半分也不相信,更不用說有絲毫感動的表現了,只是徑直走去。倒是他肩頭的猴子轉過頭來,對著金瓶兒,居然難得之極的裂開嘴笑了笑,看去似乎心情不錯。筆趣庫
與鬼厲以前交往的幾個女子不同,小灰對金瓶兒并不像當ri和小白、小環兩個女子一般的親熱,數ri下來,這般咧嘴開心的笑,倒還是第一次。
金瓶兒多少有些意外,但總不是壞事,倒也有些高興,笑意盎然正要走上前去逗逗猴子,不料猴子裂著嘴剛笑了片刻,忽地嘴巴一張,卻是吐了個黑乎乎的東西出來,速度極快,直向金瓶兒站立處飛來。
金瓶兒嚇了一跳,不過她畢竟不是常人,并不慌亂,腳下微旋用力,身子硬生生向旁邊讓開了幾分,將那個怪異東西讓了過去。
只聽噗的一聲低響,那東西掉在了地上,居然沒有彈起來,而是直接砸進了地上。金瓶兒回頭一看,卻是一個野果果核,不知小灰什么時候嘴巴里還剩下一個的,嘖嘖嘗著滋味,此刻卻拿來戲耍她。
金瓶兒被一只猴子戲弄,心頭微怒,俏臉也白了幾分,橫眼看去,卻只見那灰毛猴子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轉過身子反坐在鬼厲肩頭,面對著金瓶兒,雙手抱在胸叉,兩只腳蕩來蕩去,三眼望天,滿臉盡是一副驕橫之sè,大有傳說中的流氓氣概,就連長長的尾巴也在身后晃來晃去,一副我就是欺負你了,我是流氓我怕誰的模樣。
金瓶兒不看還好,一看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緊走幾步追上鬼厲,怒道:“你這只猴子怎么這么沒教養,隨便拿果核吐人你知道么?”
鬼厲慢慢轉過頭來,看著金瓶兒,面上神sè有些奇怪,半晌道:“你是在罵它么?”說著指了指小灰。
金瓶兒點頭。
小灰登時怒了,一下子從鬼厲肩頭跳了起來,吱吱亂叫,三眼圓睜,雙手緊握成拳,不住比劃,看樣子是怒火中燒,要和告狀的金瓶兒打一場,氣勢逼人。
金瓶兒倒沒想到這只灰毛猴子居然通人xing到了這種地步,怔了一下,退后了一步,隨后不去理它,向鬼厲大聲道:“我便是在罵它,這畜生也實在太可惡了,你養了它就要把它教好……”
“你啊!”突然,鬼厲少有的大聲開口,沖著小灰喝了一句,同時也把金瓶兒的話給打斷了。
小灰嚇了一跳,停頓了下來,金瓶兒也是吃了一驚,看著鬼厲。
只見鬼厲皺著雙眉,面sè嚴肅,對著小灰喝道:“我早跟你說了,要多多讀書,知書才能達理,你就是不聽。上次教你的那本神魔志異,你為什么不學?回頭給我抄它三百篇再來見我!”
小灰三只眼睛一起瞪大,眨呀眨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又抓了抓,再摸了摸,顯然有些發呆。
不過另一邊金瓶兒也沒好到哪去,吃了一驚之后,忍不住冷笑道:“你在說什么鬼話,這猴子就算再通人xing,也從來沒聽說過會讀書寫字的!”
鬼厲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哦”了一聲,似這才醒悟,淡淡道:“既然如此,連你也這么說的話,這猴子沒有教養就不是我的錯了。天生萬物,奈何猴子不能讀書,奈何,奈何?”
他望著金瓶兒,毫無誠意地嘆息了一聲,更不多話,回頭又向前走去了。
金瓶兒為之氣結,臉sè都白了。
前頭猴子小灰撲通一聲,從鬼厲肩頭掉了下來,摔在了地上,卻不見它有什么疼痛樣子,反而大聲尖叫,手舞足蹈,狂笑不已,時而捧腹,時而捶地,更有四肢朝天,尾巴揮舞的,總之笑的要多猖狂就有多猖狂。
金瓶兒越看越怒,正要發作,小灰卻突然跳了起來,“吱吱吱”沖著金瓶兒怪叫,做了個大大的鬼臉,隨即四肢著地,嗖嗖兩下竄了回去,幾下跳上了鬼厲肩頭,這才重新趴了下來,在那里得意洋洋的回頭看著金瓶兒,又是一個鬼臉。
金瓶兒怒上加怒,連身子都似乎有些發抖起來,貝齒一咬,就抬起手yu向前揮去,暖暖陽光之下,她手掌邊緣泛起了淡紫sè的光芒,詭異之極。
只是那手掌抬到一半,卻是停頓在了半空,前方那個男人的身影下,似乎手邊也散發出淡淡的青sè光輝。
金瓶兒瞳孔收縮。
半晌,她忽然一頓足,隨即放下手,閉上眼睛,深深呼吸。胸膛起伏了幾次之后,她的臉sè已回復了平時模樣。而前方鬼厲手邊的青輝,也緩緩消失,至于他的身影,也已經在灰毛三眼猴子刺耳的怪笑聲中,慢慢走的遠了。
金瓶兒定了定神,心下仍有幾分微怒,但同時不知怎么,面上卻有幾分微熱。她向來顛倒眾生,以玩弄人心為長事,怎知今ri竟被一只猴子給戲耍如此了……
她哼了一聲,將這些事撇開不想,正yu前行,忽地她眉頭一皺,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轉過身子慢慢走了回來。不多時,她已經走到了小灰剛才挑釁吐出的那只果核落地之處。
果核乃是這里普通的山間野果果核,并無奇怪之處,但此時的那個果核,竟然是整個陷入了地上,只露出幾分硬殼在外面。而這座焦黑怪異的山峰上,并不像十萬大山其他處,有松軟的泥土,到處都是堅硬的巖石。
小灰一吐之力,竟是將果核擊入了硬石之中。
金瓶兒眉頭緩緩皺起,慢慢站起身子,向著鬼厲身影消失的方向看去,從那個方向吹來的yin風陣陣,風中似乎依然還有猴子小灰刺耳的怪笑聲音。
低低的,彷彿是她輕聲自語:“怎么連這只猴子,竟也有這等道行,jing進的如此之快,這個人究竟是……”
廣袤的黑sè森林,又迎來了新的拜訪者。只不過這一次的客人,人數上遠比以前來的多。多達十數人的隊伍,穿行在叢林之中,在枝葉繁茂的巨樹和藤蔓叢生的荊棘中前行著。
只是,這一段路程,除了竟沒有預料中的猛獸襲擊外,走得有些出乎意料的順暢。
走在隊伍最前面的幾個人,都不是尋常人物,陸雪琪眉頭微微皺起,沒有說話,但曾書書卻已經忍不住對李洵說道:“李師兄,這、這里似乎有些不對勁啊!”
李洵停下了腳步,向著周圍看了一眼,隨即看向了曾書書,沉吟片刻,回頭對焚香谷眾弟子大聲道:“大家先在這里休息一會,待會我們繼續趕路。”
眾人轟然答應,顯然走這么一段路,對誰也不是一件輕松的事。
安頓好其他人,李洵、曾書書走到稍前一點的地方,同時靠近陸雪琪,陸雪琪眉頭皺了皺,卻是退了一步。
李洵面sè一沉,曾書書何等機靈,立刻開口打岔了過去,道:“李師兄,你也發現了吧?”
李洵點了點頭,目光落到三人所站的腳下,茂密的荊棘叢中,雖然模糊,但依稀可見荊棘被折斷后,有人踩踏過的模糊印子。
“有人在我們之前,而且肯定不是很久以前,也從這片森林里走過。”他肯定地道,同時面上浮現出掩飾不住的一絲憂sè。
曾書書沉吟道:“會不會是李師兄你的同門……”
李洵搖頭道:“不可能的,焚香谷只有我們這一隊深入十萬大山,谷中年輕一代的jing英,大都在此了,不會再有其他人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