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練劍的少女停下來,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平靜地說:“有仇報仇,有恩報恩。”
“然后,”她沒有再多看他一眼,“一刀兩斷。”
原來……真的是一刀兩斷。
每個字、每句話都清晰得好像昨日剛剛發生過一樣。卓心遠好像一瞬間被抽干了力氣,薄薄的嘴唇上沒有一絲血色。
他幾次三番猶豫著想再回頭看一眼,最終還是沒有去自取其辱,艱難地邁出了無比沉重的一步。
失魂落魄間有人與他擦肩而過,余光掠過一片白影。他幾乎是下意識頓住腳步,脖子輕微地轉了轉,強行遏制住了回頭的欲望。
“已經不關我的事了。”他想,“無論如何,都與我無關了。”
那道白影只在旁人眼前一閃而過,便停在林涵面前。
齊鏡手里攥著一塊乳白色的靈玉,薄唇緊抿,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臉上。
她的頭發散開了,如同潑開的墨,雪白的臉頰上憑空多了兩道劃痕,血色流淌,卻生出一種動人心魄的美艷。
像自巖漿下開出的花,濃烈又恣意。
這方才還在劍指蒼天、不把一切看在眼里的小徒弟一見到他,眼眶驀地紅了,語氣有些委屈:“師尊……”
她像是終于見到了可以依靠的人,輕聲說:“我好疼呀。”
齊鏡從儲物戒里抽出一條潔白的手帕,小心地避開傷口處,拭去她臉上的血跡。筆趣庫
他垂著眼眸,看向帕子上沾著的血花,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手中出現一條雪白的發帶,上面浮現出隱約的金色紋路,匯聚成古樸、華麗的花紋。
齊鏡繞至她身后,發帶在他手指間幾經交纏,最終束起了她的長發。
“不疼了。”他終于開口說話,聲音有些啞,“師尊帶你回家。”
摘星臺是專門為弟子準備的比試之地,一盤來說長老、閑人都不能進。
眼下霜華上君越過規矩直接上臺,其他幾位峰主聚在一起又嘰嘰喳喳了片刻,竟然無一人上前阻攔。
開玩笑,他們幾個老頭子殘的殘,病的病。
誰打得過流云宗當今戰力榜的第一啊?
他們二人一前一后從大選現場離開,臺上臺下沒有一人出聲阻止。
等到林涵師徒走遠后,分開落座的內門外門弟子當中都爆發了不同程度的討論聲。
“那位就是霜華上君的小徒弟林涵仙子嗎?果真不同凡響。”
“何止是不同凡響,她當時在雷劫中睥睨天地的氣勢讓我差點熱淚盈眶……這不就是修仙的意義嗎?”
“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不過——那個戴面具的師兄說贏了就讓林涵仙子答應做他的道侶……”
“這有什么好稀奇的?別說那位不愿意露臉的師兄,要是我——”
“打住,你先撒泡尿照照自己。”
“……”
徐辰望著她瘦削的身影遠去,直至消失不見,心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跳得令人心煩,胸腔中半是懊悔半是痛苦。
視線不經意掠過霜華上君的背影,帶了一絲難以掩飾的嫉妒。
他低聲地又叫了一遍:“林涵。”.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