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大殿內鴉雀無聲,雪一般的衣袍垂落在白玉石階上。
齊鏡望向她。
剛上山那會兒她還是個稚童,孩子心性,宗門考驗的第一關就是比拼毅力,徒步攀上流云宗。
大多數能來修仙的孩子家境都不差,在家里都是眾星捧月的少爺小姐。
三千長階,前行過程中還有仙山特地為了考核設下的阻力,一不小心就埋骨深山,葬身于崇山峻嶺。
這十來歲的孩子一邊哭一邊爬,渾身傷痕地倒在了流云宗門口。
當時齊鏡是流云宗第一人,一道劍意可劈山海。
他平淡地問:“為何哭?”
女孩躺在地上,淚痕未干,“太累了。”
他沒什么反應,語氣淺淡,“那為什么還來?”
女孩一骨碌坐起來,不小心扯到了傷口,齜牙咧嘴道:“我要修仙。”
齊鏡已經轉身,白色長衫被風吹動,“希望你能記住這句話。”
“一年、十年、一百年。”他的背影逐漸消失,“直至你能飛升。”
谷良和他的死對頭面面相覷,啞口無,第一次見到有人上趕著挨打,有點心疼自己剛剛浪費的唾沫星子。
齊鏡定定地望著她,移開眼,“準。”
在一旁候著的戒事堂弟子極有眼色的上前來,雙手捧著一根通體漆黑、閃著光澤的長鞭,隱約散發出陣陣寒氣。
總之不似凡物。
中年男子先前一直看不上霜華上君這個不成器的弟子,但她今日此舉著實出人意料,這會兒也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思忖片刻。
“林涵,你可確定?”
三十六鞭下去,修士勢必重傷。她現在又是凡人之軀,很有可能喪命于此。
林涵對他一拜,長發在身后散開,如潑墨,“謝長老好意。”
“弟子心甘情愿領罰。”
中年男子見狀不再勸,掂量了一下鞭子的重量,內心有自己的盤算。
——既然這孩子已經知錯,就沒必要再過度嚴苛,待會兒適當拿捏一下度,下手輕點。
他腦海中剛閃過這個想法,一偏頭,卻見齊鏡不動聲色地瞥了他一眼。
意思盡在不中。
中年男子明白了,余光又斜見一張擠眉弄眼的臉,本來年紀就不小了,做出這個表情更是慘不忍睹。
他怕損傷自己的眼睛,故意不去看,只當瞧不見。
下一秒谷良的傳音便進入耳朵:
等會兒手下留情。
事成之后我告訴你如何討初雪仙子的歡心。
中年男子眼睛一亮,原本兇悍的面容添了幾分躍躍欲試,眉梢刻意壓低,掩去呼之欲出的喜悅。
成交。
敢騙我把你胡子拔光。
他抬手揚鞭,宛若一道黑色的閃電,空氣被這股氣勢割破,發出刺耳的聲響。
林涵悶哼一聲,被他抽得向前栽去,牙齒不小心劃破舌頭,嘴角溢出一絲血跡。
后背的衣衫破了,卻沒露出光潔的脊背,鞭痕血淋淋。
齊鏡目光淡淡,面無表情。
秦壽,你可真是禽獸啊。
不是說讓你散點手勁嗎?使那么大勁是因為中午吃太飽了嗎?
秦壽也沒想到這女孩這么不禁打,暗自卸了一半的手勁,再次揮鞭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