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門框處,祁知節在電梯口。
他們之間的距離不過幾步。
祁知節轉過身去,扶著墻壁微微站直了,分明的指節扣在墻上,被銀色的金屬重新映出來,模糊了一片。
他氣息微弱,意識模糊,一股看不見的死氣籠罩住了他,此刻是全憑意識在強撐。
林涵沒有上前,安靜地看著他的背影,輕輕地問:“你為了什么呢?”
凡事皆有因果。
無論是現實生活還是快穿世界,人人做出一件事,都必然有自己的目的,或情之所至,戀愛腦瘋長,或無利不起早,兩只眼見到錢就冒綠光。
她從沒有見過這樣的人,看著無動于衷、無情無義,實際上溫和的表象下有一團滾燙的火,從心臟中升起,無聲無息地跳動。
電梯發生“叮”一聲清脆的聲響,冷銀色的門應聲而開,祁知節卻沒有立刻進去。
他站了很久,久到電梯門準備關合,他這才伸手一攔,擋在兩扇冰冷的門扉中間。
祁知節不再停留地抬步進去,他在這間隙中回頭看,緊抿的唇線驟然放松,挑起一個輕微的弧度,嘴角還有殘留的血跡,觸目驚心,“誰知道呢?”
“或許,”他笑了起來,電梯門緩緩關上,她從越變越窄的縫隙中看到他的眼神,淺灰色的眼珠光華流轉,像是將所有藏之不能說的情緒都燃盡了,讓人無法移開眼。
“想讓你好好吃早飯吧。”
電梯門終于完全合上,他不用再忍耐,猛地又咳出一口血來,手上已經沒力氣了,一手扶著冷色的金屬,緩緩彎下腰,強行咽下了沒說完的話。
五臟六腑好像被機器絞碎了,冷硬冰涼的金屬管道伸進喉管,他忽然覺得想吐。
這電梯應該使用很久了,上面的金屬板有亂七八糟的劃痕,祁知節借著這點微弱的反光,看清了自己的臉色。
蒼白如紙,毫無血色。
在他差到極點的臉色上,竟然隱約浮現出滿足之色。
那點滿足摻雜在病氣與虛弱當中,如天將破曉之時升起的那片虛無縹緲的霧氣,沒有落點,卻真實存在。
在這片密閉、逼狹的空間內,他終于不必再強撐姿態掩飾,低低地咳嗽了起來。
握不住的溫度從手掌處一點一點消失,連同不斷流失的、抓不住的生命,可他卻顯得從容。
他看向自己沾了血跡的指尖,想:“這次,我終于不用再看你離開了。”
祁知節終于脫力,肩膀抵著后墻緩緩滑落下來。
任務已結束。
正在脫離本世界,請宿主做好準備。
十、九、八、七……
一陣突如其來的眩暈襲來,林涵只覺得眼前一陣白光閃過。
她依舊是那一副什么都不關心、什么也不在意的模樣,琥珀色的眼眸里彰顯著數不盡的風情,眼波流轉之間浮出一片多情,醉人心扉。
可多情之人也最是無情。
系統圖醞釀著開口,車轱轆話在心底滾了一圈,最終挑了句最實用的:“宿主,現在我們有兩個選擇。”
“第一條路是我們現在馬不停蹄地趕往下一個世界,繼續做任務。”
“第二是給自己長途跋涉的旅行放個假,系統空間現在對我們開放,我們可以放肆地消費一番。”
提起要花錢,這平日里看上去幾乎沒什么物欲的系統兩眼冒綠光。
果然,購物是人類和機器都不能免俗的誘惑。
可宿主似乎看起來興致不高,竟然對這項男女老少都熱衷、大眾皆宜的項目毫不關心。
她最后回頭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能從鋪天蓋地的白光中能看出什么,微不可聞地說:“還是沒能告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