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里“嘖”了一聲,沒想到程淮內心還挺體貼,精神上和外表一樣帥,當下心氣兒也平了,環視周圍一圈看熱鬧的男生,說了聲“行”。筆趣庫
此事算是就此結束,程淮回到家之后將情書擱在了抽屜里,就此將它拋到腦后。
高中時候的男生心眼就那么點大,他心里有人,恨不得能為林涵神魂顛倒,便再也容不下第二人了,以至于很多明顯的細節和端倪都被忽略了。
如今張宛白一番剖心剖肺,實在是與她平日的形象大相徑庭,溫和的眼神中藏著灼熱。
饒是程淮情感方面再遲鈍也感覺到了些許不對,更何況上學時期就總是名列前茅的人就算再不開竅能笨到哪去。
他隱約意識到了張宛白對他的那層心思。
這厲鬼對旁人天生冷血,道德感更是強不到哪去,平日里的細致體貼全是九年義務教育的老師傳身教得好,死后更是性格大變,行事乖張,這么多年的執念全掛在了林涵身上。
猛一明白多年好友牽在自己身上的情緒,倒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他雖然一副鐵石心腸,但好歹認識了這么多年,人家又沒有把話說開,只好裝傻:“于子皓最近的狀態確實不太好,你去看看他也好。”
張宛白眼睛里的光亮逐漸暗了下去,“你去哪?”
她這話說得蠻不講理,人家愛去找誰就去找誰,哪怕上天入地、遨游外太空也不干她的事,她這又是吃的哪門子蘿卜操的哪門子心?
程淮臉色冷了下來,只當沒聽見,抬步就要下樓梯,卻聽見張宛白在他身后輕笑了聲。
不是嗤笑,也不是嘲笑,就是她平時正常說話時聽到好玩兒的事露出的那種赧然靦腆的笑,卻莫名讓人心里不舒坦極了。
“你真以為林涵對你情不可摧嗎?”張宛白已經整理好了情緒,按下了0502的門鈴。
這話輕而易舉地戳到了程淮的痛處,他心頭火起,眉眼間籠罩著一層煩躁,卻還是壓著脾氣問:“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這話說的還不明白嗎?
既不是令人腦殼疼的外語又不是晦澀難懂的古文,好歹張宛白也是個過了普通話二甲的老師,不至于連話都說不利索。
只是有人捂著耳朵裝聽不見。
門已經開了,張宛白微微偏頭,文靜一笑,“你不妨自己去看。”
于子皓開門時神情懨懨,紅發無精打采地耷拉在額前,見到來人時先是眼睛亮了亮,一句“稀客”就到了嘴邊,硬生生又咽了下去,一頭霧水地上下張望起來:“看什么?”
張宛白碰起角落里的保溫桶,敲了兩下,“看這個。”
于子皓問:“你煲的?”
張宛白搖搖頭:“在你門口撿的。”
于子皓微睜大了眼睛:“撿的也給我喝?”
張宛白抱著保溫桶進屋:“我喝。”
于子皓心安理得地接過來:“在我家門口撿的就是我的。”
他慢悠悠地晃到了廚房,拿起勺子嘗了一口,當場雕像似的愣在原地。
張宛白問:“怎么?”
于子皓眼眶濕了:“是前任的味道。”
張宛白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從他纏著厚重紗布的胳膊和手背上移開:“怎么嘗出來的?”
于子皓擦擦眼淚:“太咸了。”
張宛白:“……”
*
看似厚重的鐵門實際上并不隔音,屋內的歡聲笑語撲在程淮臉上,神色卻并無一絲緩和。
他抬起頭,眸子中隱隱有黑氣涌動,顯得瞳孔愈發漆黑,恍如一片凝固的墨,本來平靜的情緒被方才的那句話攪得暴躁起來。
黑氣受到主人心情的影響也不安起來,在狹小的樓梯間內橫沖直撞,過多的黑氣遮住了高處用來通風的透亮的窗。
程淮靜靜地站在原處,深吸了一口氣,還沒待情緒恢復,便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凄厲的尖叫。
他視線下移,花裙子臟兮兮的小女孩就滾在自己腳邊,她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偏偏胳膊肘又不住地往外滲血。
洶涌的黑氣見了血,生出些貪婪的自主意識,惡毒地往這孩子破皮的傷口里鉆,痛得她渾身發抖。
“哥哥。”她去拽程淮的褲腿,“救我。”
強者凌駕于弱者之上,食物鏈的高層欺壓低層,大鬼吞噬小鬼,這是天生地養的道理,自然界中的法則。
程淮成了厲鬼,更丟了良心,本不該對這團血肉模糊的女孩兒心軟。
他站在原地沒動,片刻之后,程淮動了動手指,四面八方的黑氣朝著他洶涌奔來,那縷鉆到小女孩傷口處的黑氣也不情不愿地被主人召回。
臨走時頗具有叛逆精神地蟄了一下這女孩的皮肉,她疼的一激靈,卻見那抹黑氣已經飄去了程淮周邊。
程淮不欲與這小鬼糾纏,拔腿就走。
“哥哥。”這女孩趴在地上有氣無力地喊。
“你是只好鬼。”
從本質上來說,“是只好鬼”跟“是個好人”沒什么大的區別,都是品格和道德上的事兒。但介質上卻又涇渭分明,試問誰家好人愿意被叫做好鬼呢。
程淮對厲鬼的能力運用自如,但在思想上還停留在人的角度轉變不過來,因此聞微皺了下眉。
樓下。
林涵被這太陽曬得頭暈,找了個陰涼地避暑,低聲跟系統吐槽:“怪不得后裔當初要射日呢。”
系統挺配合:“怎么說?”
林涵回道:“現在天上掛一個太陽,就把咱倆曬得夠嗆。十個太陽的時候不得滿大街飄香,人都被曬成肉干了,餓了就抱著鄰居啃一口。”
系統晃掉了腦海中的畫面:“還挺互幫互助的。”
林涵劃了一下手機,發現二十分鐘前叫的車還沒到。她輕聲嘆了一口氣,在軟件上敲司機的窗口。
[涵:哥,還沒到嗎?]
那邊回復得還挺快。sm.Ъiqiku.Πet
[人到中年一枝花:真不好意思妹子,出車禍了。]
林涵伸手摸了摸眉心。
[沒事吧哥,嚴重嗎,需不需要叫救護車?身體是最重要的,不用著急趕來。]
[人到中年一枝花:我沒事。]
林涵眉心舒展開來,長舒了一口氣。要是司機真因為她這單生意出了什么事,她心里也挺過意不去的。
直到看見下一條——
[人到中年一枝花:我是圍觀群眾。]
林涵:“?”
她手指劃回大廳界面,三下五除二取消了訂單,正準備頂著烈日先走出這片錯綜復雜的居民區,卻聽到一聲巨大的發動機傳來的轟鳴聲。
輪胎在水泥地上刮過,發出刺耳尖利的聲響。
一輛挺新的摩托車瀟灑地停在她面前,駕駛座上的男人摘下頭盔,露出一張年輕英俊的臉,挑染的一綹藍灰色發絲晃蕩起來。
他笑出了一口白牙:“姐姐,上車。”.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