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只能平靜地看著,看著他的心臟在死亡魔女的手中融化,成為她皮膚上黑色斑紋的一部分。
夜鶯閉著雙眼,感受著急劇膨脹的力量。她的半領域正在與這片破碎的領域融合著,無數記錄著名字的信息沖進她的意識海中,那是死去玩家的數據。
融合之中,另一串信息流從她的腦海中穿過,她一下子抓住了一個名字:夜鷹。
豁然,夜鶯睜開了雙眼。
死亡本源的力量在她身邊匯聚,一個男人的身影出現在了她的身后。δ.Ъiqiku.nēt
對夜鶯來說,那是一個陌生至極的人,她從未見過他,即便他是她的父親;可對于牧羊人而,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人,他的兒子。
瀕死的牧羊人看著這一幕,嘴唇翕動了兩下:“你召喚了他。”
夜鶯:“他本就在你的召喚名單里,你卻從來沒有召喚過他。”
死亡本源的特殊能力,是能夠召喚與其有著強烈羈絆的人,而那必須是……
牧羊人:“因為我親手殺了他。”
所以不愿、也不敢召喚他。
夜鶯:“現在,輪到他親手殺死你了。”
牧羊人的眼睛微微睜大,他看著他在世的唯一血親。夜鶯已經展現出了死亡魔女的完全形態,全身蜜色的肌膚上翻騰著黑色的死亡斑紋,她的眼瞳里浸泡著地獄的巖漿,熾熱而恐怖。
那是在痛苦的仇恨中醞釀的復仇之火,二十五年來不曾熄滅。
她在這樣的仇恨中誕生,又是在這樣的仇恨中結束她與生俱來的命運恩怨。
她是死亡魔女,也是復仇女神。
牧羊人癡癡地看著那個二十五年來出現在他每一個噩夢中的影子,他正在朝他走來。
于是他說:
“好。請動手吧。”
他終于迎來了真正的死亡,心甘情愿。
………………
亡靈島正在融合,太陽被侵蝕,宛如天狗食日一般。
屬于夜鶯的半領域正在垂下死亡的黑色幕簾,將這片島嶼拉入黑暗之中。
齊樂人知道,當帷幕撤下的那一刻,這座島嶼的所有權已經更換了主人,而這正是他想要的。
可這一定不是祂想要的。
齊樂人心想,那條大金魚一定在千萬條未來的可能中計算過概率:牧羊人會投誠,還是會頑抗到底。
牧羊人負隅頑抗、刪庫沉島的概率一定不低,才會讓世界意志傳下這樣的指令。
但是那終究只是概率。
祂或許以為,只要概率夠高,就可以去做。
但是在齊樂人看來,概率終究只是概率而已。在它真正發生的那一刻,無數因素疊加在一起,醞釀出了最終的結果——牧羊人背叛了他的主。
世界意志知道一切,但祂終究不懂人心。m.biqikμ.nět
一個不懂人心的主宰,終將被祂的“子民”背棄。
“老師,夜鶯她不會有事吧?”一旁的小小憂心忡忡地問道。
“我不是在這里嗎?”齊樂人笑瞇瞇地回道。
小小不由看了他一眼,她的老師就站在他身邊,平靜而坦然地等待著一個他勝券在握的結果,這樣篤定的氣質給予了小小信心。
于是小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笑自己的杞人憂天。
終于,等待的時間走到了盡頭。
巨大的黑色帷幕緩緩揭開,露出天光。帷幕背后的畫面也隨之呈現在眾人眼前。
死亡魔女的長腿邁過牧羊人的尸體,朝著他們走來。
隨著她越走越近,她身上魔女的形態逐漸褪去,皮膚上的黑色斑紋迅速消散,等來到他們面前之時,夜鶯已經變回了往日的模樣。
她在齊樂人的面前停下了腳步,深深鞠躬:
“長久以來,我們一族走在了錯誤的道路上。我們破譯知識,傳承文明,卻在神明的恩賜之中固步自封,我們不敢質疑神明,不愿判斷是非,我們一族在故步自封中,走到了今天。我們是馴服的羔羊,不需要思考,只需要盲目的服從。
“當年,我帶著弒神的知識逃離了死亡之海,我獲得了族人們沒有的自由。但是這種自由并不意味著快樂,相反,它給了我無窮無盡的痛苦,因為我與生俱來的意義被顛覆了——我不再安于祂給我制定的意義,我必須去尋找全新的意義,屬于我自己的、要用一生去完成的意義。
“在尋找意義的道路上,我遇到了我的同伴們……那是我這一生最重要的經歷。我從這群外鄉人身上看到了希望,我找到了屬于我的意義:我要終結這條金魚的統治,和我的同伴一起。
“二十五年了,我曾經以為這是我一生都無法完成的事業,因為我所有的同伴都已經葬送在了時間長河之中,就連寧宇與瑪利亞也未能幸免。
“但是,我遇見了您。
“我在您的身上,看到了終結祂暴()政的曙光。”
夜鶯單膝跪下,執起齊樂人的左手,貼在自己的額頭上。
“我曾經向您效忠過。但是今日此刻,請允許我再一次表明我的忠誠。我愿意傾盡所有,為您守護好亡靈島的數據,等待您奪取世界意志的權柄,解放所有人的那一天。”
齊樂人俯瞰著夜鶯的頭頂,他露出了一個堅定的笑容。
他說:“總有一天,你會與你的同伴們再相見,我也是。為了那一天早日到來,一起努力吧,我的戰友。”.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