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樂人其實有點怵她。
不久前的占卜師叛逃事件過后,她終于升到了情報司的一把手,全面主持內部大清洗,一周內日日加班到天明。她不但自己卷,還卷上司——當時齊樂人被迫一天聽她匯報三次,不分白天黑夜,沒有休息時間,被她逮到就是一通匯報。
匯報不是聽完就了事的,每次她的匯報都會逼迫齊樂人去各個部門幫她統籌協調,把齊樂人整得快ptsd了。
這是真正的卷王逼死虛假的卷王,齊樂人自嘆不如。
借到了房間,面試開始。因為這位臨時hr來自異端審判庭,面試的開頭格外像是審訊。
“姓名。”
“付馨。”筆趣庫
“年齡。”
“30歲。”
“職務。”
“司凜先生秘書團的秘書,分工是寫材料。”
齊樂人聞抬起頭,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付馨苦笑著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發際線正在冉冉上升,黑眼圈也在日漸深重,很快就可以和熊貓比拼了。
齊樂人:“沒想到在噩夢世界還要寫材料吧?”
付馨:“確實,所以我要努力打動您,給自己調崗,不然我怕沒熬幾年,還沒來得及死在副本里,就死在辦公桌前了。”
這種肉眼可見的求生欲,讓齊樂人給她加了十分——她肯定會在新崗位上好好干的,不然就要回去寫材料!
齊樂人翻了翻付馨的資料:“竟然是半夜加班暈倒進入噩夢世界,新手村任務是找到上司違紀材料送到紀委——真是與眾不同的任務,算是解謎類?”
付馨:“一半一半吧。解密部分包括:找到財務的電腦密碼、校對歷年異常賬目、搜索辦公室尋找受賄證據……每找到一份證據,上司就會更歇斯底里,變得更像怪物,到后面就無法用語交流,只能戰斗解決了。哦,不過哪怕到最后完全瘋了,它還會給你打電話,讓你回來加班改材料。”
齊樂人:“……”
這也太魔鬼了。
齊樂人繼續看她的資料,因為身處特殊的高危世界,審判所的員工資料極其詳細,恨不得連你小學哪個班幾個人都查清楚,里面自然包含了付馨父母的資料,她父母的出生時間吸引了齊樂人的主意。筆趣庫
齊樂人:“你父母年紀挺大了啊。”
付馨悵然地嘆了一口氣:“是啊,他們生我生得很晚,身體不好老要去醫院,又只有我一個孩子,很依賴我拿主意。所以我才回老家考公,想就近照顧他們……我進來前我媽才動了個大手術,不知道現在怎么樣了。”
說起父母,付馨有說不完的話,一時間忘了自己在面試。她說了對父母日漸衰老的擔憂,說了對他們時常爭吵的不安,說了自己離開兩年不知現實世界音訊的恐懼。
她害怕自己回去會收到父母的死訊,更害怕自己永遠回不去。
“如果我死了,他們要怎么辦呢?”她喃喃自問。
齊樂人沒打斷她,任由她說到自己眼眶微紅。
“對不起,突然說了好多無關的事。”付馨恍然發覺這場面試已經偏題,巨大的不安感襲來,她慌忙道歉,生怕自己得不到這份工作。
“這些話你憋了很久了吧?”齊樂人問道。
寥寥幾分鐘里,齊樂人仿佛看見了她在這兩年來無數個睡不著的夜晚里,反復想著父母、想著回家,想到一個人躲在被子里哭,第二天醒來卻還要若無其事地收拾好情緒,繼續工作和生活。
這些軟弱的情緒,成年人是不能輕易說出口的。
這個世界在無聲地告訴她:說些高興的事吧,無關緊要的最好,別讓同事和朋友煩心,也別讓你的上司覺得你太感性。這沒什么好處,不是嗎?
可人終究不是一臺理性的機器,可以不知疲倦地運轉。人類柔軟的皮膚下,只會包裹著同樣柔軟的心。
付馨鼻子一酸,突然間無法控制那壓抑了太久的思念與牽掛,那突然開閘的情緒宛如泄洪一般,再也無法阻擋。
她在面試中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道歉。
“對不起,哭成這樣好丟臉,我也不想的……我只是很想他們,但我會好好工作的,我一直很努力的。”
齊樂人沒說話,他動了動手指,桌上的紙巾在看不見的力量的推動下,慢慢挪到了付馨的面前。
齊樂人假裝在看通訊儀器上的消息:“剛才只是面試前的閑聊。我突然想起還有個工作電話要打……這破通訊儀只能發消息還不能打電話,遲早得被淘汰。我去跟妙麗借個電話。麻煩你等我十分鐘,回來我們再正式開始面試。”
說著,齊樂人輕手輕腳地走出了面試房間。.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