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舟進來的時候,阿婭立刻上前迎接。
趁夜而來的毀滅魔王看起來心情很不平靜:“我有一些事情要問你。”
阿婭緊張了起來,猶疑地轉開了臉:“是什么事呢?”
寧舟:“我是幾歲來魔界的?”
阿婭的心中咯噔了一下,她想起了齊樂人偷偷交給她的一封信,信中講述了寧舟的記憶問題,讓她務必不要告訴他真相,這會讓他記憶更錯亂。
阿婭不敢看寧舟的眼睛:“十八歲。”
寧舟沉默地看著她,她低著頭,心虛得手都在顫抖。
寧舟:“我會找很多人確認,所以你最好告訴我實話。”ъiqiku.
阿婭:“我……我……對不起。”
她仍是拒絕回答。
寧舟:“是齊樂人讓你瞞著我的嗎?”
阿婭的嘴唇緊緊地抿在了一起。
空氣中死一般地寂靜,沉默之中,阿婭感到汗水從額頭上滾落,她體內的本源在瘋狂地向她警告:他在憤怒,快逃,逃遠一點,他隨時可能發瘋。
可是阿婭不想走,她在煎熬中屈膝,裙擺下沉重的龍蟻鎧甲跪在地毯上。
“我不能說,請您不要再追問了。”恐懼之中,阿婭咬緊牙關,毅然決然地拒絕道。
寧舟低頭看向他的首席:“你在發抖。”
阿婭:“……”
她感到恐懼,毀滅魔王低沉的嗓音里是隨時會爆發的壓抑與癲狂。
寧舟低垂著眼眸:“你在害怕我。”
阿婭沉默不語,后背卻被冷汗浸透,她幾乎克制不住逃跑的欲望。
因為這是一場安靜無聲的毀滅。魔界風格的辦公室中,每一件物件都彰顯著議事團首席的地位,然而這一刻,不論是整齊的卷宗還是華麗的權杖,所有的東西都像是被燃盡的紙張一樣,緩慢地淪為焦灰。金碧輝煌的裝飾一寸寸化為齏粉,落下的塵埃宛如塵埃,落在首席華美的禮服上。
寧舟愣住了,他環顧四周,這間辦公室已經無聲無息地化為灰燼,只留下跪在他面前驚魂未定的阿婭。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那一瞬間外溢的毀滅本源,輕而易舉地摧毀了這里。
“抱歉……不要告訴樂人。”寧舟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住胸膛中淤泥一般的情緒,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她的辦公室。
阿婭癱軟在地上,顫抖地看著灰飛煙滅的房間,驚魂未定。
三年里,她一次次與毀滅擦肩而過,這不會是最后一次。
許久她苦笑了一聲,嘶啞地說道:“我怎么可能不害怕呢……陛下。”
………………
“煩死了,為什么我要研究魔王的婚禮儀式應該有多少個步驟啊?我又不是魔王,這不是我該了解的東西!”災厄惡魔正在對下屬大發脾氣。δ.Ъiqiku.nēt
屬下被它連踢帶打,充當了一只可憐巴巴的沙包。
災厄惡魔發了一會兒瘋,痛苦地繼續研究婚禮。
它對著墻面上巨大的南疆地圖沉思:“婚禮要在茶灣行宮舉行,茶灣行宮的地勢高,臺階就有幾百級,全部鋪上定制的紅地毯……等等,那群羊奴不會來不及趕制紅地毯吧?”
災厄惡魔想起克里爾羊奴地毯的編織速度,頓時臉色大變,恨不得立刻過去當個黑心監工。
很快,它就沒空想這些了,因為一股充滿壓迫感的毀滅力量降臨了這里。
災厄惡魔神色肅然,恭恭敬敬地打開了門:“尊敬的陛下,不知您深夜駕臨,有失遠迎。”
毀滅魔王披散著一頭黑色的長發,身后的披風在凜凜夜風中飄揚,他一不發地拔出刀,架在了災厄惡魔的脖子上。
災厄惡魔面色慘白:“陛、陛、陛、陛下——我是冤枉的啊!”
毀滅魔王:“冤枉的?”
災厄惡魔慢慢回過味來:“呃……陛下,其實我沒明白您的意思……剛才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應激反應。請問我做錯了什么嗎?”
毀滅魔王冷冷地看了它一眼,收刀歸鞘:“有事問你。”
災厄惡魔立刻信誓旦旦:“我保證知無不。”
“我來到魔界幾年了?”毀滅魔王問道。
“啊?這……”
這也要問我?
災厄惡魔撓了撓頭,隨即一道靈光在它的腦海中乍現,陛下會這么問,必然是因為他忘記了啊!
毀滅本源的侵蝕已經到了這一步嗎?他是不是很快就會像先王一樣……
災厄惡魔壓抑不止這一刻的興奮,它的嘴角上揚,露出了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
“三年了。”
三年,而不是七年,這一刻寧舟恍然明白,他的確已經瘋了。.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