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長不敢下定論。
皇帝的心思,他揣摩了幾十年也沒自信可以完全猜透。
尤其是皇帝在對待手下人的方面,他更是有點拿不準。
李善長呵斥了一番胡惟庸,又告誡胡惟庸不要拉幫結派,不要學楊憲那廝,進了中書省一段時間就不停拉山頭,現在大半個中書省都是楊憲的好友,都以楊憲為尊。
他想到了一個人。
一個對皇帝很了解的人。
…
天色漸沉,劉伯溫的府門緩緩打開。
劉漣一身蠕袍,躬身道:“下官見過丞相。”
李善長帶著一個提著燈籠的仆人,點了點頭,微微回禮道:“你父親何在?”
“堂屋之中等侯。”
雖然有點不爽,但李善長還是只能硬著頭皮走進去。
畢竟是他主動遞出拜帖要上門拜訪,兩人又是多年的對頭,彼此讓對方惡心一下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按理說,劉伯溫官職還沒李善長高,是應該主動出來迎接的。
不過好在還是派了個長子,不算是折辱他李善長。
進了府門,幾步路就到了堂屋。
屋內,劉伯溫正伏案在書案前,手里拿著朝廷最新的稅收改革制度。
…
多年的老伙計,老對頭,李善長看著劉伯溫,突然覺得此時的劉基蒼老的不像話。
一時間,本想開口嘲諷兩句的他,竟也生出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劉伯溫抬頭看了一眼,對著李善長招手道:“來了就坐吧。”
李善長倒也沒扭捏,坐下之后,問道:“你對朱青如何看?”
劉伯溫愣了下,而后苦笑起來,緩緩直起腰放下手里的紙張,道:“這家伙可是把我這個老家伙折騰的不輕。”
他伸出有些干癟,但白皙的手指指了指案臺上的一堆紙。
“上半年老夫就提出要回鄉歸養,結果他硬是讓太子來求老夫,讓老夫對稅收改革一事拿出一些自已的看法。可憐我老人家咯,伏案快一個月了,才堪堪起草了一半……”
劉伯溫深吸一口,仿佛是自嘲一般的道:“你知道的,老夫……最怕這個了。”
李善長點了點頭:“你確實是不懂拒絕。”
劉伯溫是個過于內斂的人,太懂得收斂鋒芒。
以至于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毫無鋒芒的老者。
可實際上,他是神算子,是真正的學者,他的學問高深無比,文章詩詞更是一絕。
“他倒是不懂得尊老。”
李善長補充了一句。
劉伯溫失聲一笑,而后道:“
確實如此。”
兩人對著朱青吐槽了幾句,仿佛這人身上到處是槽點。
一番吐槽,劉伯溫心里爽了不少。
老人家咋了?
老人家就沒怨氣了?
叫我加班我還能對你感恩戴德?
…
兩人議論了一會,而后陷入了沉默。
李善長久久沒有開口,他其實有點心虛,畢竟他一直認為自已更加了解皇帝,可現在,是他要向劉伯溫取經關于皇帝的事。
劉伯溫看出了李善長的難堪,啞然一笑,而后道:“你不放心陛下下一步的動作,不如想想……如何明哲保身。”
李善長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