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官員茫然無措,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于是紛紛來到知府胡鐸的府上想要見胡鐸。卻被告知胡鐸早上就進了軍營,此時已經過了一整天了,還沒回來,胡家的人也很著急。得知這個消息的一眾官員才確定軍營一定是出事了,他們不知道軍營具體出了什么事,會不會波及到他們。一時之間,他們也拿不定主意。“前兩日城內出現了一批人馬,十幾個人,人高馬大,還都有馬,當時知府大人就讓我們去盯著,想來應該是這些人搞出來的事情。”其中一個官員不確定道。“錯不了,大同但凡有生面孔都逃不過我們的耳目,這些天也沒有其他生面孔了。”另一個官員附和道。“這些人是什么人?京城來的?”一個山羊胡的中年男人,捋了捋胡子,眼中閃著精光道。“很有可能,除了京城的人,誰有這個本事?”旁邊的人點頭道。“這可是大同,即便是京城來了人,有路總兵在,軍營之中還能出了亂子不成?”山羊胡一臉不信道。“現在這情況,錦衣衛到處抓人,很顯然是出問題了,不然的話,胡大人也不會徹夜不歸。”為首的官員強自鎮定道。此時一個官員急匆匆的跑了過來。“錦衣衛的暗樁來消息了,確實是京城的人,在徹查軍餉的問題,應該不會波及到我們。”眾人聽到這話,暗自松了口氣。實際上這個消息是周楚有意放出去的,為的就是防止這些人狗急跳墻,這些人只有在確定不會波及到自己的時候,才能坐得住。于海的行動效率很高,但這次要查抄的人員實在是有點多,整個大同府的錦衣衛,真正信得過也就一半左右,不到五百人。即便將那些立場搖擺的都安排在里面一起行動,想要徹底清查這三百多人,也需要很長的時間。徹底查清這些人的問題,于海的人花了六七天的時間,這六七天的時間,給周楚養馬的那幾個太監,帶著一個廚子,已經到了大同。春蘭也跟著過來了,原本周楚不想讓春蘭過來的,畢竟大同和蘇州不同,此時又是冬天,一個女孩子家,來這里要受不少罪。但春蘭堅持要來,她怕自己不在周楚身邊,自家少爺找不到貼心伺候的人,而且很多事春蘭怕其他人辦不好,于是周楚也沒再堅持。不過這些人是進不了軍營的,特別是春蘭還是個女人。周楚讓人將他們安頓在自己之前住的那個宅子里了,等處理完這件事,或者虎賁軍抵達大同的時候,周楚就可以徹底放開手腳大干一場了。虎賁軍配給的燧發槍都帶著,彈藥也都帶足了。子母炮專門有人運送,先是走水路運送到天津,然后從天津運送到大同,算下來整體的速度和虎賁軍也差不了多少。原本在蘇州府的那些南鎮撫司的工匠們,也都回了京,在京城繼續制造槍炮。“大人,全都查清了,家也抄完了。”于海讓錦衣衛帶著一箱箱錢財進了軍營。這些百戶千戶,家產都不是特別多,抄起家來也很快,基本上十幾個人一天就可以抄很多家。當然,這只是初步的查抄,剩下的還要留一些人仔細搜尋,以防有缺漏的。“沒人動手腳吧?”周楚瞥了一眼于海道。“大人放心,屬下專門安排了人監察的,抄家出來的,一個個都要搜身。”于海急忙保證道。周楚聽到這話,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個于海,辦事能力確實不錯。看著手中記錄的冊子,這次抄家,一共抄出來白銀三百多萬兩,銅錢兩千三百多萬貫,其他的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這些百戶千戶家中,能有什么好玩意。這些錢,大部分是貪墨的軍餉,少部分是這些人通過其他渠道賺的,比如那些商人行商,路瑛這種人也會適當的分給他們一些,但不多。為的就是將他們徹底綁在一個戰船上,形成一個利益共同體。“讓全軍集合。”周楚看向不遠處的一個什長道。那什長聽到這話,看著眼前的一箱箱銀錢,頓時明白了周楚要干什么,當即激動的去召集全軍集合了。“去把路瑛帶過來。”周楚看向于海道。“是,大人。”于海領命離去。于海這次徹查,查的可不只是這些百戶和千戶,路瑛自然也查了,這么多人被抓,他們都很清楚總會有人把路總兵供出去的。別人說不如自己說,錦衣衛指揮使可是說了,供出來的人越多,處理的就越輕。所以這次抄家,不只是抄了這些百戶和千戶的,也包括路瑛家。只不過路瑛任職總兵滿打滿算也才大半年的時間,貪不了多少,大頭都被之前的總兵杭熊弄走了。對于這一點,周楚并不意外,他直接給京城去了一道奏疏,羅列了杭熊貪墨的金額和證據,至于剩下的如何處置,就由皇帝來定了,畢竟杭熊已經被調離大同了。這次大軍集結的很快,效率出奇的高,領錢不積極,腦子有問題。周楚直接讓人將這一箱箱錢財抬到了大軍面前。“諸位也猜到了,之前你們舉報的那些人,基本都屬實,現在已經將他們的家產全部抄沒,其中的兩成,獎勵給那些舉報的將士們,剩下的則全部發為軍餉。”周楚大聲道。“好!好!好!”聽到這話,數萬將士都變的極為興奮,齊聲喝好。一旁被帶過來的路瑛看到這一幕,意識到大勢已去,臉色灰敗。等大軍靜下來之后,周楚給于海使了個眼色,于海當即拿著一個冊子上前。“下面我念到名字的,上前來領錢。”于海喊道。接下來就是發錢的時間,之前舉報的那些將士,一個個被念到名字上前領錢,多的兩三千兩,少的也有二三百兩,這就是舉報的千戶和百戶的區別。聽著一個個熟悉的人名,突然發了財,其他人都捶胸頓足,暗自后悔自己怎么沒抓住這么好的機會呢。僅僅是發錢就發了大半天,畢竟這么多人,一個個發放,還要確保不出錯,是一個仔細且漫長的過程。發完錢,已經是下午了,中間周楚還去吃了個飯,數萬將士雖然沒吃飯,卻一點都不著急,因為他們等著發錢呢。“那些賞金發完了,剩下的就是軍餉了,本官讓人核算了一下,普通士兵,每人能領到一百兩白銀,三十貫銅錢,這些是這些年少發的軍餉,白銀不夠,用銅錢補一下,大家應該沒意見吧?”周楚笑道。聽到這話,數萬大軍轟然一笑,對他們而,能領到錢已經是千恩萬謝了,而且還是一次領這么多錢,這在以前他們想都不敢想。這些衛所的士兵,基本都是軍戶,世代當兵的,所以周楚也不擔心發錯,無非是有些當爹的錢發給兒子罷了,這種事,周楚自然不會再去一個個處理。大軍餉銀的發放,效率要高得多,分成十幾個隊伍同時發放,而且數目都是相同的,即便如此,全部發完,也已經到了半夜了。全營將士都在埋鍋造飯,一天沒吃飯,全都餓壞了。“路瑛,你還有什么話好說?”周楚此時才有時間搭理路瑛。“成王敗寇罷了,有什么好說的,不過你也別高興的太早,這里的水太深,小心把你淹死。”路瑛滿臉憤恨道。他確實該恨,錢大部分都被杭熊撈了,鍋被他背了,這讓他如何能服氣?之前周楚讓嘉靖調離杭熊,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杭熊在大同深耕多年,倘若自己來大同的時候還是杭熊領兵,恐怕想奪權沒那么容易。但路瑛統兵不過半年,沒那么大的號召力,奪權自然簡單很多。“這就不勞你操心了,你身為總兵,帶頭侵吞軍餉,罪不可恕,押送京城,由陛下定罪。”周楚冷聲道。路瑛畢竟是總兵,自己雖然有足夠的理由將他就地斬殺,但現在既然已經控制了軍隊,這個決定最好還是由皇帝做的好。不經通報,擅殺大將,理由再充足,也容易引起忌憚。“大人,軍營外有人送了請柬,說是請大人過府一敘。”沈煉拿著一個請柬來到周楚面前道。白天沈煉補了個覺,所以此時精神很是充足。“誰家送請柬半夜送?看來這幫人是真著急了。”周楚冷笑道。說完這話,周楚接過請柬,打開看了一眼。“王長山?”周楚看著這個名字,并不意外。大同甚至整個江西和蘇州以及江南不同,江南那些商人基本都是為官員服務的,很多商人都是他們的錢袋子,性命完全攥在官員手中。因為這些官員的根基在京城,甚至巔峰時期,內閣首輔一直都是他們的代人,那些商人自然不敢有任何異心。但山西以及大同完全不同,這里的商人坐大,甚至可以和本地官員平起平坐,像王家這等在整個山西都赫赫有名的商人世家,在大同更是只手遮天,連胡鐸這些官員的任免,都是他們說了算。王長山作為王家的家主,其地位甚至能和山西省的一些頂級官員差不了太多,這其中的利益往來,不可謂不驚人。“大人,宴無好宴啊。”于海滿臉擔憂道。“怕什么,人家既然都亮招子了,本官要是不去,豈不是露怯了?”周楚笑道。雖然虎賁軍還要些天才能到,但周楚也不是一點底氣都沒有,最起碼現在軍營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軍權在握,還有周楚帶來的數十把燧發槍,倘若一個宴會都不敢去,那才是笑話。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