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這三年里,她難得的,同他說了這么長的一段話。
她說,是她安排了旁的女人來伺候他。
在他怕她芥蒂,對她愧疚,舍不得在她內心并不情愿的時候碰她地第三年。
她對他說,他身邊無人,不如添個旁的人伺候他。
蕭璟閉了閉眸,心底火氣和惱怒夾著長久以來禁欲的忍耐,險些讓他壓不住脾氣沖她發火。
可最后,這三年來她每一次安靜坐在屋內頭都不肯抬的樣子浮現腦海。
他竟只是寒聲斥了宮人句:“出去!”
宮人如蒙大赦,立刻爬起來匆忙往外頭跑。
云喬視線跟著宮人看去,確定那宮人平安出了臥房后,松了口氣。
山莊里貼身伺候的奴才應當清楚,這三年里蕭璟和云喬沒有過床榻之歡。
宮人里自然也有意動的。
秋見便是其中最明顯的一個。
只是蕭璟平日威壓太重,加之云喬雖則沒有真正榻上承寵,平日卻極得殿下寵愛看重,才不敢妄動,只每日暗暗瞧著。
云喬是有一日清楚,看見了秋見伺候蕭璟更衣時的小動作,察覺了出來。
事后問過秋見,才順手推舟。
可再是秋見暗懷心思在先,這事她畢竟是點頭了,若是秋見因此身死,她怕是良心難安。
見人平安出去,心里稍稍松了些。
蕭璟撩開浴房和臥室相隔的珠簾,目光看著云喬,一眼不錯地瞧見她神情變化。
女子對著夫君,善妒才是本性。
她卻能做出來讓旁人去伺候他的事,在他發火后,居然也只擔心那宮人的安危,絲毫沒有將注意力落在他身上。
蕭璟心底戾氣更濃,他想她對著旁人真是活菩薩,寬懷悲憫,心軟得很。
獨獨對著他,最是狠心。
蕭璟垂了下眼簾,壓下眼底情緒,緩步走向床榻。
他坐在榻邊,同她平視。
看著她問:“為什么?”
為什么偏偏就對他這么狠心。
旁人傷了她欺負她,她總能原諒,對著她的母親也是平和釋懷,笑眼溫柔,就連當初的沈硯,那么欺負她,她最后都不愿意他殺了沈硯。
為什么偏偏對他,這樣殘忍,這樣狠心,這樣不肯原諒半分。
云喬聽著他問話,抬眸看向他,卻以為他是問自己為什么安排了那女子伺候他。
臥房里安靜的只有他們彼此的呼吸聲,云喬卻覺似吵得她心煩不已。
抿了抿唇,聲音低緩平靜道:“那女子容色姣好,出身耕讀之家,自幼也學了女戒,因家道中落才入宮為婢,家世尚算清白,她是未嫁女,我問過了,確是完璧,身子是干凈的,想來你碰了也不必擔心生出父不詳的野種來……”
那正看著她,聽著她語的蕭璟,原是心底怒火難壓,強忍著聽她語。
卻在她最后這句話吐出后,瞳孔猛地顫了下。
當年他說她與他私通在前,同陳晉私奔在后,即便身懷有孕,也未必就能確定是東宮的種。
時隔三年,她把這話,還給了他。
“云喬,我……”蕭璟伸手緊握著她肩膀。
云喬不過眉心微蹙,他一瞬后卻又反應過來立刻松了力道。
知她肩上舊傷,怕弄疼了她。
卻忘了時隔三年,那里,早該不似當初重傷時那般脆弱了。
這三年來,她肩胛骨上的舊傷,她手臂上的疤痕。
以及當初,他說的那些,傷她至深的語。
都成了他們之間,拔不出也不能碰的刺。
埋在骨肉里,被血色一日日浸染,稍碰一碰都要疼得人渾身顫抖。
宮里上等的傷藥無數,送到她這里的更是不知凡幾,但凡她好好用了,肩胛骨和手臂上定不會留下疤痕。
可到現在,三年過去,那兩處的疤痕還在她身上。
蕭璟清楚,她根本沒有想過要讓那兩道疤痕消褪,她就是故意留下那傷痕的。
可蕭璟不敢提起半句這事,只盼著她能淡忘。
也不敢碰關于三年前那些事的話,就怕她受了刺激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