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破空而來,直向陳晉。
棋鷹面色一變,捂著腰腹的傷口揮刀欲要砍下弓箭。
錚的一聲,箭矢撞過刀刃,仍沖向馬車里,只是被攔了一遭,到底失了準頭,偏移射到了車壁之上,卻還是把車壁的木頭,震得裂開了來。
云喬也嚇得厲害,愈發抱緊了虛弱的陳晉。
見那箭矢射中馬車車壁,尾部搖晃不已,仍帶著射箭之人的余力,棋鷹和云喬還未來得及送上一口氣。
對面那跨坐馬上的人,便重又自鞍馬一側攜帶的箭矢堆里撈出一根新的箭矢,只一瞬就彎弓搭箭,再度對向陳晉。
棋鷹咬牙欲爬起到陳晉跟前護著人,剛一動作,腰腹的傷口就疼得他跌跪在地。
那蕭璟的箭,卻已經再度離弦而出。
他就是要他死,一次失手,就再來一次。
棋鷹臉上帶著驚惶,急切的喊陳晉。
云喬愈發抱緊了懷中重傷酷刑折磨的幾乎沒了人樣的陳晉。
抬起眼眸,隔著無數尸體血色,看向那高坐馬上的蕭璟。
他面色冰冷,看不出半分情緒。
好像眼前的一切人,都是可以隨意碾死的螻蟻。
他手中弓箭,可以射向她,可以射向陳晉,可以射向任何人。
誰的性命在他眼里,都是可以處置的螞蟻。
他想殺就殺,要剮就剮。
箭矢穿空而來,直沖著云喬懷中的陳晉。
而現在馬車里的棋鷹,重傷到連爬都爬不過來。
云喬指尖泛白,眼睛緊緊望著那破口而來的箭矢所帶的寒光。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只差一尺,只差一步,就要射穿陳晉的心口……
云喬猛地閉眸,
突地,撲在了陳晉身上。
她一手緊緊壓著陳晉肩膀,單薄纖瘦的身子,擋住陳晉心臟腰腹,脖頸,腦袋,那些會要了他命的地方。
只留下雙腿尚在外頭。
嗖!
箭矢聲落在耳畔。
背脊被利器射穿皮肉,一瞬后,是劇烈的,似骨頭被砸爛一般的疼。
云喬抱著人,唇角溢出血來,那纖細的手,卻仍緊緊壓在陳晉肩頭。
陳晉昂首,看到云喬唇角的血,抬起那虛弱無力的手,碰了下云喬背脊。
一手的血……
他眼眶霎時血紅,掙扎著要起身。
云喬那因為給他喂血,手臂上傷口都翻卷褪盡血色的手,仍緊緊壓在他肩頭。
她眉心因為背脊的劇痛,而緊緊蹙著,手卻依舊壓在他肩頭。
不讓他起來,不讓他離開她保護他的懷抱。
“陳晉,如果……如果不是你,其實那時候在東宮在東宮,我……我應當已經死了。”
如果不是陳晉給過她生的希望,在東宮最絕望的時候,她本就是存了必死之心的。
后來的安逸日子,已經是偷來的了。
她為了自己的孩子利用他,害慘了他。
事到如今,還一條命給他也是應該。
云喬齒間都是血腥氣,她有些想哭,又覺得沒什么好哭。
她只是好難過,好難過啊,她也舍不得她的女兒,她也想做一個自私的人。
她也能做到旁人說的,安心留在東宮享盡榮華富貴,全當陳晉是一段不值一提的過往云煙。
她也想告訴自己,旁人的命都不重要,只要她自己和女兒過得好就行。
可是,可是,她真的做不到。
她做不到看他去死,做不到看他枉送性命,做不到無動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