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了他醉酒,不知道醉酒的自己到底有沒有清醒時候的克制,因此被云姜纏夾不清了那么久,連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也說不清道不明。
如今想來,大約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他才在確認了謝密身世的那夜,對她的滿口謊那么生氣吧。
是氣她的隱瞞,焉知不是氣自己酒后的愚鈍,氣自己因了一塊玉弄丟了一人,錯留了一人,氣自己眼盲心瞎,被云姜蒙哄誆騙了那么久。
若不是云姜已經不知何處,早把她的墳塋刨開,拉出尸身來鞭笞泄憤了。
唉,鳳玄啊。
這一塵不染又霸氣無雙的君王,誰能不愛呢。
心疼他的同時,卻又埋怨自己不中用。
阿磐憮然,“這些年,熬壞了他的身子,頭疾還未能治愈,已不如當年那般強健了,怎么還是怎樣不愛惜自己呢?”
趙媼嘆道,“可這到底是沒有什么辦法的事,大王心里只有娘娘,是決計不肯碰一下旁人的。昨夜,嬤嬤愁得睡不著,想了一晚上。”
阿磐便問她,“嬤嬤因什么事發愁呢?”
趙媼憂心忡忡的,“嬤嬤想啊,大王是君,肩頭扛著一整個晉國呢。燕國那老妖婆滿口胡沁,但有一句說得是沒有錯的——身為君王總得開枝散葉,穩固根基。就好比大王現在,只有平魏侯與安北侯出去,拱衛晉室,大王志在天下,將來晉國疆土必定越來越寬廣,太子還難么小,以后誰幫大王鎮守邊關呢?將來太子稱尊了,平魏侯與安北侯也要老了,誰又幫著咱們阿硯拱衛天下呢?不是親父子,親兄弟,旁人靠得了一時,可靠不了一世啊!嬤嬤苦思冥想,可娘娘的身子............再生養,也得是一兩年后的事啦!”
是啊,這亦是阿磐所憂。
將來,誰幫謝硯拱衛晉室,藩屏天下呢?
看來,以后身子好了,孩子還是要生的。
不管怎么說,趙媼自做了大詹事,眼界已然寬廣縱深了許多,她如今已經能從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想到將來謝硯的處境了,這是好事。
趙媼還道,“還是大王周到啊,大王在大婚前就為娘娘遍尋名醫了,眼下都已陸陸續續從各地趕來了。昨夜來的就是原先大梁的醫官,醫術不知比那個子期好上多少。總之,娘娘定會好的。”
也不知怎么回事,趙媼自做了大詹事,不知跟誰學的故作深沉,說話總是欲揚先抑的,一會兒功夫抑了兩回,連帶著叫人聽了都心驚膽戰的。
好啊,趕緊好起來,趕緊為晉國開枝散葉吧。
正說著話,庭中響起了腳步聲,阿磐循聲往外瞧去,日光明亮,把廊下人硬朗的影子打在了木紗門上。
那身影十分熟悉,那身影曾在無數次出現在大明臺殿外。
阿磐怔怔問道,“門外的人,是誰?”
趙媼道,“哦,是安北侯。”
“他還沒走?”
“是,還沒走。”
阿磐恍然一怔,安北侯竟還在外頭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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