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紗門一開,是平魏侯府的婢子,魚貫進來許多人。
平魏侯的人伺候得十分妥帖,送來蘭湯和干凈的華袍,蘭湯沐浴后又送來了豐盛的鼎食。
白珠喜盈盈地進門來稟,“平魏侯夫人來看娘娘了。”
這一回與永嘉公主見面的時候并不長,說了也沒有多少話。
永嘉公主還是如先前進宮時一樣明媚知禮,“王后娘娘。”
阿磐拉著永嘉的手坐了下來,“娣姒,你我是最親的妯娌,不要叫娘娘,與仲叔一樣,就叫嫂嫂吧。”
(娣姒或娣婦是秦漢時期最常見的妯娌稱呼,用于兄弟妻子間互稱,最早見于戰國至西漢年間成書的《爾雅·釋親》)
永嘉公主敦厚地笑,重新施了一禮才改了口,“嫂嫂。”
“我起了個大早,給平魏侯煮了秦國的岐山面,他大抵是愛吃的,吃了一大碗。聽說嫂嫂醒了,就趕緊給嫂嫂送來,但愿嫂嫂不要嫌我手藝差。”
永嘉是公主,卻能做一手好面,色香味都好,一口下去,香掉了眉毛。
阿磐告訴她,“娣姒,好吃。”
永嘉笑著解釋,“母后教我做的,她說以后嫁到哪里,就把這岐山面帶去哪里。想家了,就吃一碗,吃完就不想了。”
也不知怎么,聽起來叫人心里有些酸酸的。
那她大抵是想家,想念今日啟程回咸陽的父母親了。
新婚的夫妻,原不該這么快就想家,那大抵是平魏侯的緣故了。
阿磐問她,“仲叔待你好嗎?”
永嘉臉色一紅,赧然點了頭,“好。他是個很溫和的人,只是好像對什么都有些淡淡的,我想,大約是還不太熟的緣故,不必憂心,我真心實意待他,也許他總能看見我的好,是不是,嫂嫂?”
是。
阿磐真誠地點頭,“永嘉,仲叔不會辜負你。他知道你好,也定會待你好。”
永嘉問,“嫂嫂怎么知道,就一定會如此呢?”
她的笑容下是掩飾不住的憂傷,她也許從這兩日的細枝末節中看出來一些蛛絲馬跡。
也許夜里也沒有睡好,都是女子,她能從永嘉的脂粉之下瞧出她憔悴的眼窩。
阿磐想起在水榭聽過平魏安北二侯的話——
“永嘉是好姑娘,以后總會喜歡。”
因而拉著永嘉的手寬慰她,“因為他是謝允啊,我知道他。”
永嘉這樣的好姑娘,不該被辜負。
永嘉破顏一笑,“我信嫂嫂!”
說著話,又想起了什么,趕緊招呼人抬進來兩口大箱子。
“聽說嫂嫂身子不太好,我心里十分不安。來晉國前,母后給我備了豐厚的嫁妝,那些金銀玉器綾羅綢緞都是些面子上的俗物,我本不愿要,可是母后說那是在夫家撐場面的,要我一定要有,我都依了母后。但也求了母后,我喜歡看書,便多帶了兩車秦國的醫書古籍,因此全都送給嫂嫂,但愿對嫂嫂有用,請嫂嫂務必一試。”
好啊。
真是太好了。
淺淺翻閱幾頁,都是晉國沒有的奇效良方,也許果真對謝玄的頭疾有用呢!
阿磐心中高興,來不及吃完永嘉的岐山面,這便急著告辭要回宮了。
她定要翻遍這醫書,找到秦國醫治頭疾之法,也許還有意外收獲,還能看見關于金瘡痙十日之后的記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