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們派往漠北的‘夜梟’確認了一件事。孔文博的那個幼子,孔志謙,確實沒死。而且他如今就在漠北王庭,被左賢王烏維收養,據說還娶了烏維的幼女,薩仁公主。”
慕容嫣接過密報的手微微一頓,長長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眸中瞬間閃過的復雜情緒。
她快速瀏覽著紙上的文字,每一個字都像一根冰冷的針,刺入她的心扉。
孔家遺孤不僅活著,還投靠了世仇,甚至成了漠北王庭的駙馬!
這已不僅僅是個人恩怨,而是上升到了國仇的高度。
她放下密報,沉默了片刻,才輕輕嘆了口氣,將頭靠向林臻的肩膀,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或許是些許的悵然:
“夫君看來,當初在蓬萊,我還是心軟了若當時能再查得仔細些,或許就不會留下今日這般禍患。”
林臻放下密報,自然地伸出手臂攬住她,讓她靠得更舒適些,另一只手輕輕撫過她披散在肩頭的青絲,柔聲道:
“嫣兒,此事怎能怪你?當時情勢危急,孔文博父子當場伏誅,誰能料到竟有一個幼子被忠心仆役拼死送出了曲阜?更何況,茫茫人海,刻意隱藏,尋他如同大海撈針。要怪,只怪那些逆賊狡猾,以及漠北包藏禍心。”
他的聲音低沉而充滿安撫的力量:“如今既已確認他的下落和身份,反倒好了。明處的敵人,總比藏在暗處的毒蛇要好對付。”
慕容嫣在他懷中輕輕“嗯”了一聲,像只尋求安慰的貓兒,用臉頰蹭了蹭他的胸膛,悶悶地說:“我只是覺得有些堵得慌。
孔圣一脈,千年清譽,竟落得與蠻夷為伍,反過來覬覦故國真是可悲又可恨。”
她的語氣里,竟罕見地流露出一絲對于對手墮落的惋惜,這或許源于她內心深處對文化正統的一絲認同。
林臻低頭,在她發間落下一吻,目光卻銳利如刀:
“路是他們自己選的。既然選擇了背叛家國,投靠敵酋,那便是自絕于天下。嫣兒不必為此煩心。如今我們已知其所在,便有了應對之策。漠北想用他這面旗子,我們便想辦法拆了這面旗,或者,讓這面旗反過來成為他們的負累。”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強大的自信與掌控力,讓慕容嫣感到無比安心。
她抬起頭,望著他堅毅的下頜線,伸手摸了摸他冒出些微胡茬的臉頰,眼中帶著依賴與嬌嗔:“還好有夫君在,這些煩心事,聽著就讓人頭疼。那你打算如何應對?”
林臻握住她微涼的手,放在掌心暖著,沉吟道:“首先,嚴密監控漠北一切動向,尤其是與這個孔志謙相關的。其次,或許可以在士林中和民間,慢慢放出些風聲。”
“風聲?”慕容嫣眨了眨眼。
“對,”林臻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比如,孔家遺孤貪生怕死,認賊作父,為求活命甚至不惜娶蠻夷幼女,早已背棄祖宗禮法,玷污圣裔清名他漠北想打‘正統’牌,我們就先把他這‘正統’的外衣扒下來,讓他臭名遠揚。屆時,他非但不是助力,反而可能成為漠北內部的一根刺。”
慕容嫣聞,眼睛一亮,忍不住輕笑出聲,帶著幾分狡黠:
“夫君此計甚妙!攻心為上,殺人誅心。讓天下人都看看,他們寄予厚望的‘圣裔’,是個什么貨色。”
她頓了頓,又微微蹙眉,
“只是,漠北王庭既然收留他,必定有所圖謀,恐怕不會輕易讓我們得手。而且,那孩子年紀雖小,經歷如此巨變,心性恐怕已非尋常孩童。”
“無妨。”林臻語氣沉穩,
“陰謀陽謀,不過手段。關鍵在于實力。只要我們大乾內部鐵板一塊,軍力強盛,任他漠北有何詭計,也不過是跳梁小丑。當前首要之事,仍是你的身體。等你大好,我們再來好好收拾這些宵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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