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仔細了——阿依努爾的女兒瑪依拉伙同異邦細作,闖入禁地,殺害了祭潭的守護圣獸,褻瀆狼神……本王只是暫囚阿依努爾公主,查明真相。阿蒙拉赫,你假傳神諭,煽動叛亂,你才是罪該萬死!”
這突如其來的驚嚇和指控,讓雪姬本就孱弱的身子劇烈顫抖。
她雙眼圓睜,努力去理解眼前的一切……
突地,她目光落在圖爾古泰身后一個衣著華貴的老者身上——
那是圖爾古泰的岳丈,出身大族的烏恩其。
“是,是你!”雪姬忽然大喊起來,尖利的聲音,瞬間刺破了喧囂。
“當年就是你……假意關懷,哄我離開侍衛,悄悄登上了使團前往大梁的馬車……”
烏恩其臉色一變,強自鎮定。
“公主,你在胡說什么?瘋病又發作了嗎?”
“我沒瘋!我記得你這張臉……你那時最愛巴結阿史那……”雪姬情緒激動,被塵封的記憶如火山噴發,淚水從奪眶而出。
“都是你的安排,都是你……哄騙我離開赤水城,離開父王和母妃……”
她掙脫鉗制,指著烏恩其的臉,泣不成聲地控訴。
“劊子手……你們這些劊子手,害得我骨肉分離,漂泊異鄉三十多年……你不得好死……”
這番指控,如晴天霹靂。
讓在場許多知曉當年舊事的老部族,紛紛變色。
阿依努爾公主是老西茲王心頭的明珠,她的失蹤,也是王庭劇變的開端。
若她說的是真的,烏恩其出賣王女,勾結逆賊,這可是十惡不赦的大罪。
場面一時極度混亂。
有人大聲斥責烏恩其,要求他給個說法。
阿蒙拉赫更是高舉法杖,痛斥圖爾古泰對烏恩其的包庇。
圖爾古泰沒有料到會有這一出,一時又驚又怒。
“阿依努爾早就瘋了……一個瘋子的胡亂語,也能當成證據嗎?你們要聽信一個瘋婦的話,跟本王作對?”
有人跟著點頭。
也有不少人面露遲疑。
的確,不能單憑一面之詞,就輕易給一位大貴族定罪。
“瘋不瘋,不由你說了算。”
人群外圍,傳來一個清越沉穩的女聲。
緊接著,急促而整齊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打破了僵持。
“是圣女!圣女回來了!”有人驚呼。
人群如潮水般,自發地分開一條通路。
一行人疾馳而至,為首的女子一身素白圣潔的圣女袍服,面上籠著輕紗,雖風塵仆仆,卻難掩清冷高貴的氣度。
正是遠嫁大梁的西茲圣女——圖雅公主。
她勒住馬韁,目光掃過全場,最后仰頭望向高臺之上,朗聲道:
“我在千里之外的大梁,感應到狼神指引,日夜兼程,長途跋涉歸鄉……于圣山祭臺上祈禱,得到狼神啟示,獲此圣物——”
圖雅公主高舉手中一枚晶瑩剔透的水玉。
在火把的照耀下,水玉仿佛凝結著流動的冰絮和星云,散發出迷離而冰冷的輝光,隨著她手腕角度的變化,光華流轉,宛如一個活物……
“這是狼神所賜的信物……神諭所示,西茲的王位,當歸于純凈勇敢之心——昂格,是狼神選定的新王,狼神屬意于他!”
人群再次嘩然。
這次的聲音更多的是敬畏。
許多人見到圣女手上奇異的水玉,已信了大半,紛紛跪拜在地,口中念念有詞地感謝狼神。
薛綏見狀,心中卻是百感交集。
圖雅手上的水玉,正是她當日為謝皇后懷孕制造“祥瑞”,贈送給圖雅的禮物。
圖雅會在此刻拿著它出現,當然不是巧合。
而是她離開上京前,傳遞給圖雅的信中,所商定的一環。
當然,起初她主要是想幫助圖雅,名正順地回歸到故鄉,不受質疑……
這一切,也離不開李肇的默許。
他不僅恩準圖雅歸鄉,想必還提供了不少的便利。
一股酸澀的熱流涌上心頭。
李肇從不束縛她,還總是替她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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