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城的夜,被狼神祭壇上突然燃起的烈火,照得如同白晝。
阿蒙拉赫手持狼神法杖,身披綴滿骨飾的祭袍,立于高臺。
聞訊趕來的部族首領和民眾,堵滿了王宮前的祭壇。
阿蒙拉赫聲音嘶啞,卻極具穿透力,回蕩在寂靜的夜空下,仿佛來自遠古。
“狼神的子孫們——睜開你們的眼睛看看。”
“圖爾古泰,他貪婪的雙手沾滿了同族的鮮血,他虛偽的誓已背離了狼神的教誨。他為一己私欲,把阿依努爾公主鎖在王宮,把瑪依拉郡主誣蔑成細作,他想引來戰火焚燒我們的草場,玷污我們的圣山……”
臺下的人群里,一陣騷動。
竊竊私語。
“祭潭的守護獸死了,圣山的風變烈了——狼神已降下神諭,不再眷顧這背棄信義的豺狼——”
“圖爾古泰不配!”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
緊接著,更多人跟著吶喊。
阿蒙拉赫法杖高舉,等聲浪歇下,才繼續道:
“先王長子烏力吉的血脈,莫日勒親王之子——昂格,是狼神選定的雄鷹。他年輕、勇毅,心懷狼神的子民。他的父親,莫日勒親王的狼騎已奉神諭回師,即將抵達赤水,清除背叛狼神的逆賊……”
神諭如驚雷炸響。
人群驚愕、懷疑、興奮,也恐懼。
每次王權更迭,都意味著流血和死亡,沒有人能置身事外。
各種猜測像野火一樣蔓延。
王帳內,圖爾古泰氣得暴跳如雷,大腳踹翻了矮幾。
“老不死的東西,他竟敢!他竟敢公然反我……”
圖爾古泰今夜飲了不少烈酒,雙目赤紅著,暴躁的情緒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
“哈爾巴拉,你不是說已經把那老東西看押在府上,派了重兵看守……”
哈爾巴拉聲音發顫,“王上息怒,臣……臣也沒有想到瑪依拉郡主竟有這等本事,闖入府中不說,竟,竟還能說動臣父……”
“廢物!”圖爾古泰大怒。
王帳內外,侍衛噤若寒蟬。
“報!”
一名探馬來報。
“王上,昂格世子已在城東豎起反旗,聚攏了不少舊部支持,狼騎已到王宮外……”
“報——”又一名探馬跌跌撞撞地沖進來。
“莫日勒的狼騎前鋒,出現在三十里外……”
“混賬!”圖爾古泰猛地轉身,胸膛劇烈起伏,眼睛紅得嚇人,“莫日勒這對父子,狼子野心……哼!來得如此之快,分明是一直潛伏在附近,包藏禍心……”
“王上,火燒眉毛了,得趕緊拿主意!”
一名心腹近臣硬著頭皮上前。
“阿蒙拉赫打著狼神的旗子蠱惑人心,帶頭挑事……不少部族已經動搖。再拖下去……只怕是連咱們本家的部族都要倒戈。”
圖爾古泰猛地灌下一口酒。
辛辣的液體劃過喉嚨,卻澆不滅他滿臉的戾氣。
“沒想到那個薛綏……竟有如此本事,能將阿蒙拉赫這老狐貍和莫日勒都攪動起來……”
他說著,眼神突地掃向被捆縛在一旁的雪姬。
“帶上她們出去。我倒要看看,是阿蒙拉赫的神諭管用,還是本王的刀管用!走……”
王宮的高臺之下,氣氛劍拔弩張。
昂格率領著麾下的狼騎精銳,如黑云壓境,殺氣騰騰。
刀劍出鞘,弓弦緊繃,戰火一觸即發。
阿蒙拉赫在族人護衛下,立在狼神祭壇上,揚聲喝道。
“圖爾古泰!依狼神之諭,你已不再是西茲的王……立刻釋放阿依努爾公主,交出王權,向新王昂格效忠。否則,狼神的怒火將借狼騎之手,踏平你的王帳……”
“阿父!你老糊涂了嗎?”
哈爾巴拉走到臺前,大聲駁斥。
“大王在位多年,護佑草場、安定部族,并無大錯,你為何要屈從一個毛頭小子?”
“住嘴!別再喚我阿父——”阿蒙拉赫痛心地看著自己的兒子,法杖重重頓在祭臺上,銅鈴亂響。
“你分不清好歹,助紂為虐,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哈爾巴拉臉色鐵青。
他還想再辯,卻被圖爾古泰打斷。
“阿蒙拉赫,你少裝神弄鬼!”圖爾古泰大聲狂笑,用力將虛弱不堪的雪姬拽到身前,充當盾牌,對著下方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