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情?”薛綏心頭一震。
“是。”天樞直視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服下它,確實可以剝離情蠱,但代價是……永失所愛。你會忘記李肇,忘記你們之間所有的情愛糾纏,從此形同陌路。”
薛綏怔在原地。
忘憂?
斷情?
永失所愛?
這解蠱的代價,竟如此殘酷?
看著她瞬間蒼白的臉,天樞語氣軟了下來。
“忘記他,不會比死更難受吧……”
薛綏慢慢抬眼,唇角微動。
“師兄為何一次次騙我?”
“因為我貪心。”天樞苦笑,眼中情緒翻涌,“我想你活著,又不想你活得痛苦……”
“這是我的選擇,不該由你來替我決定。”
薛綏后退了幾步,與他拉開距離……
突然,背后的深潭中,傳來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嘶吼。
水面劇烈翻涌,一道龐大的黑影帶著腥風撲面而來。竟是一頭布滿鱗甲、體型異常碩大的不知名水獸。
忘憂草邊,果然有守護獸——
“小心!”
天樞臉色劇變,想也未想,將薛綏往身后一推,同時長劍出鞘,迎了上去。
劍鋒與獸爪相撞,發出刺耳的金石之聲。
水獸的力氣極大,天樞倉促之下身形不穩,被震得連退數步,肩胛處被利爪劃出兩道深可見骨的口子,一身白衣登時被鮮血染紅。
“大師兄!”薛綏來不及多想,拔出長劍便上前相助。
“別過來!”天樞厲聲喝止,長劍橫擋在身前,勉強抵住水獸的再次撲擊,氣息已見紊亂。
“這畜生皮糙肉厚,力大無窮,你快走——”
“我怎會獨自逃生?要走一起走。”
薛綏腳步不停,繞到水獸的左側,手腕翻轉,直指水獸的腹部,與天樞形成夾擊之勢。
兩人從前在舊陵沼便一同練劍,默契十足。
一個將水獸的怒火引向自己,一個暗中觀察破綻,纏斗不過片刻,已摸清了水獸的弱點。
“平安!”
薛綏與他交換一個眼神,點點頭。
只見天樞虛晃一招,引開水獸注意。薛綏當即趁其不備,借著潭邊的巖石借力彈跳一下,飛身而起,劍尖直刺水獸的眼睛——
嗷!
水獸吃痛,發出震天咆哮,瘋狂甩頭。
薛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地甩飛出去。
“平安——”天樞不顧自身傷勢,飛身撲去,將她接住。
兩人齊齊滾落在地。
水獸被徹底激怒,狂性大發,張開血盆大口再次撲將上來。
天樞將薛綏死死護在身下,舉劍格擋。
“平安快逃——”
薛綏雙目冷冽,抓住這電光石火的一瞬,自他懷里一躍而起,傾盡全力,將手中長劍狠狠灌入水獸的咽喉……
水獸動作一滯,發出痛苦的哀嚎。
天樞趁機補上致命一擊,劍刃沒入心臟。
咚!龐大的獸軀轟然倒地,哀嚎著抽搐幾下,不再動彈。
薛綏脫力地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
天樞也脫力地單膝跪倒,用劍支撐著身體,鮮血順著他的手臂不斷地滴落,英俊的臉龐白得嚇人。
“大師兄——”
薛綏急忙上前,將隨身攜帶的藥丸塞入他口中。
“堅持住,我這就帶你出去……”
“我……沒事。”天樞失血過多,甩了甩頭。
他無力地靠在身后的巖石上,胸口傳來的窒息感與冰冷的瀕死感,讓他意識有些模糊,一把抓住薛綏的手腕,滿是懇求。
“平安,不要怨恨我……師兄只是盼你活著……哪怕……與你相守的人……不是我……”
“別說話。”薛綏聲音發顫,用力按住他流血的傷口。
“我不準你死!聽見沒有?”
天樞艱難地抬起手,從懷中掏出一本小冊子,塞進薛綏手里。
“這是舊陵沼的……人員名冊、聯絡方式……還有前朝遺留的財寶所在……”
他頓了頓,又吃力地將一枚玄鐵令牌放入她的掌心。
“平安,你從此……自由了……復國與否,復仇與否……都由你來……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