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綏動了動僵直的腰背,輕輕“嗯”了一聲。
李肇放下酒杯,手掌在案幾上不著痕跡地輕叩一下,發出極輕微的聲響,示意關涯近前。
“殿下?”關涯躬身。
“姑娘身子不適,送她下去歇息。”
關涯躬身領命。
賢王見狀,立刻道:“營中陳設粗陋,多是將士往來,女眷多有不便,薛六姑娘怕也住不習慣。本王在永定城外有一處別院,離此不過十里,還算清幽雅致,日常物件一應俱全。若殿下不嫌棄,不如請薛六姑娘隨內子同往?一來比營中清凈,二來內子也能與薛六姑娘做個伴,說說話解悶。”
他身旁的賢王妃也含笑點頭,目光溫和地投向薛綏。
“那園子不大,勝在干凈整齊。薛六姑娘便隨我一道過去吧?也好讓我盡盡地主之誼。”
薛綏隔著紗簾看向李肇,見他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這才起身,向賢王夫婦福了一福。
“如此,便叨擾王爺、王妃了。”
“薛六姑娘客氣了。”溫氏笑容溫婉,起身離席,親自過來攜了薛綏的手,“西疆夜寒露重,荒途無人,有薛六姑娘做伴,也少些冷清。”
“多謝皇兄皇嫂體恤。”李肇看了薛綏一眼,朝關涯使個眼色,“護送王妃和姑娘過去。”
坐上馬車,薛綏緊繃的神經稍稍松弛。
車內燃著暖爐,驅散了西塞的寒氣。
賢王妃溫氏聲音低柔,娓娓地說著家常。
“那園子原是本朝初年的一位致仕老翰林所建,喚作靜泊園,取心靜如泊之意。王爺接手后也沒大動,只略略修了修房舍,添了幾樣草木……”
薛綏靜靜聽著,時不時輕輕含笑應和。
一路上,溫氏說了不少滇州的風土人情。山間如何采菌子,各族土司如何交往,邊地百姓怎樣過冬,瑣碎里滿是生活。
薛綏眉眼漸漸舒展。
這位賢王妃看著溫婉柔順,卻藏著通透的智慧,難怪能陪著賢王在滇州安穩立足。
別院離大營不遠,馬車很快就到了。
園子正如賢王妃所,不大,甚至有些舊了。兩扇朱漆木門略微斑駁。“靜泊園”的匾額也褪了顏色,顯出幾分蒼古意趣。
繞過影壁,可見一排素雅的廂房,檐下掛著燈籠,暖黃的燈火映著檐角的白雪,格外靜美。
早有仆婦提燈等候,見主子到了,忙不迭地上前接過行囊,躬身問安,禮數周全。
溫氏更是熨帖而周到,說話輕聲細語,“姑娘一路辛苦,快進屋暖和暖和。這園子小,下人也不多,若有招呼不周的地方,姑娘萬勿見怪。”
“王妃費心安排,已是極好。薛綏感激不盡。”薛綏跟著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