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平樂……顧郎?!”
薛月盈喉嚨發急,眼珠幾乎要從布滿血絲的眼眶里凸出來。
她難以置信地瞪著眼前依偎在一起的兩人。
“你……你們……”
“很意外么?”平樂輕笑一聲。
聲音透過灰紗,帶著黏膩的惡意,指尖曖昧地劃過顧介的衣襟。
“沒想到我還能回來?還是沒想到,你的夫君,寧愿屈身侍奉我,甘愿做我的狗,也不愿做你的人……”
顧介身體一僵,沒有推開她,臉色在昏暗燭光下晦暗不明。
“公主,何必與她多話?”
“看到她現在的鬼樣子,你不覺得解氣?”平樂指尖掐住他的腰側,似笑非笑,“當初她仗著有幾分顏色,在李炎面前搔首弄姿,把你當墊腳石,可沒少讓你抬不起頭,遭人恥笑呢……”
赤裸裸的惡意,扎進薛月盈的心臟。
薛月盈被這羞辱刺得心神欲裂。
她下意識伸手,想去抓撓那張隱藏在灰紗后的惡毒面孔,
奈何手腕被牢牢縛住,只能痙攣般扭動掙扎……
屈辱加劇毒性引發的燥熱,她整個人抖得如同篩糠。
“我……我是魏王殿下的人……你們不能……”
她徒勞地想搬出最后的依仗。
平樂卻像是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
“魏王?你以為李炎真把你當個玩意?生了個野種,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薛月盈,這是在魏王府,沒有魏王的默許,我如何能站在這里?你的好郎君又如何能進來?”
她湊得更近。
每一個字都像帶著唾沫星子,啐在薛月盈臉上。
“他早厭棄你了。蠢貨!”
薛月盈目眥欲裂,“你胡說!我為殿下生下宇哥兒,殿下最疼我生的兒子,定會……”
“別做夢了。”平樂俯下身,一把薅住薛月盈散亂的頭發,迫使她抬起那張慘不忍睹的臉,“讓本公主瞧瞧,你是不是瞎?”
她瞟一眼顧介,滿是嘲弄,“曾經真心待你的人是顧介……不是李炎。可惜,你把人弄丟了……”
薛月盈被迫仰著頭,充血的眼睛死死瞪著那看不透的灰紗。
片刻后,視線才艱難地移到顧介的臉上——
那個曾對她溫軟語、眼中盛滿傾慕的少年郎,早就不見了。
眼前這個她以為能依靠的夫君,僵硬像一塊石頭。
他就站在平樂身后一步之遙的地方,嘴唇緊抿著,沒有反駁,沒有憤怒,甚至……沒有一絲一毫對發妻慘狀的動容。
麻木的、回避的神態下,是一種薛月盈此刻才讀懂的、深入骨髓的卑怯和冷酷。
這一刻,薛月盈忽然明白了許多事。
為什么當年的顧介對幫過她的薛綏,可以冷眼旁觀。
為什么他甘愿依附平樂,對自己日益刻薄……
他攀不上平樂這輪曾經的“明月”,也無力對抗將他拉下泥潭的薛綏和李肇,只能將所有的不甘、怨毒和那點扭曲的情意,都投射在同樣淪落的自己身上。
他不敢恨平樂,也不敢恨薛綏和李肇,他只敢恨她薛月盈……
他永遠能找一個更弱的對象,來維護內心那點可憐的自尊。
讓他自己看上去不會那么卑微……
“嗬……嗬嗬……”
薛月盈喉嚨里發出古怪的、似哭似笑的聲音。
她掙扎著,被縛住的手腕用力向顧介的方向伸去,徒勞般抓撓。
“你們會……不得好死的……”
“一個一個……無一例外……”
“盧僖死了……”
“尤知睦死了……”
“姚圍死了……”
“郭照懷死了……”
“蕭家……蕭貴妃……蕭晴兒……快死了……”
“報應!這就是報應……”
“現在,輪到我了……”
“你們以為……逃得掉嗎?”
她語無倫次,聲音微弱,卻仿佛從幽冥傳來的詛咒。
那些曾經圍繞在平樂身邊的名字,被她一個個念出來,如同敲響的喪鐘。
平樂被她瘋癲的語激怒,眼中兇光畢露。
“顧介。你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送她上路。”
顧介仿佛剛被鞭子抽醒,從袖中緩緩摸出一個極小的瓷瓶,拔開塞子,卻凝視著薛月盈,久久不動……
“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