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額頭微涼、柔滑的觸感,如同最細微的電流,落在李肇的頸間,瞬間穿透了脊背的神經……
他身體驟然一僵。
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直直望向幾乎偎入懷里的女子。
昏黃的光線下,她毫無防備地甩來倒去,脆弱得像一捧即將融化的新雪……
微蹙的眉尖,毫無血色的唇,還有……
因方才動作而微微松散的領口,露出一小截線條優美、細膩如瓷的頸窩和鎖骨,甚至能隱約窺見更深處的、被素色中衣包裹的輪廓……
在暖爐炭火的光暈下,白得晃眼。
一縷屬于她的、帶著清苦藥草的氣息,不經意間撩過李肇的鼻尖……
這一幕構成了一種極具沖擊力的、破碎而誘人的畫面。
驚心動魄的美……
他的呼吸,微不可察地停滯。
“平安……”
喉結極其輕微地滾動了一下。
一種熟悉的、混雜著燥熱與占有欲的情緒,如同沉睡的火山被驟然喚醒,沿著脊椎迅猛躥升,整個人仿佛都灼燒起來……
他知道這是什么。
情絲蠱復蘇似的灼流,無比清晰地侵蝕著他的感官。
他猛地伸出手,近乎本能地攬住她的腰,將她更穩固地圈在自己身側,靠住車壁,固定在臂彎之間。
那力道并不輕佻,帶著一種純粹的支撐,隔著粗糙的禪袍布料傳來……
薛綏身體瞬間繃緊。
“殿下……”
她抽回自己的手臂,動作帶著幾分她自己都未察覺的戰栗……
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一種更尖銳的……連她自己都羞于承認的、難以喻的慌亂。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掌傳來的力量,帶著干燥而溫熱的體溫,仿佛能透過衣料,灼燒她的肌膚……
那種獨屬于男女之間特有的尷尬與悸動,讓她心悸不止。
這種情緒,她原以為不會出現在她的身上。
畢竟第一次見面,她便可以坦然在他面前盡露身上猙獰的舊疤,心如止水……
“不勞殿下,我可以自己坐穩……”
她聲音干澀,強撐著身體,保持平靜。
李肇的手臂非但沒有松開,反而借著馬車再次顛簸的力道,將她穩穩地帶入懷里,半圈在胸膛與車壁形成的狹小空間里。
“安分待著。再動,孤就要亂來了?”他聲音沙啞緊繃,不似玩笑,胳膊更是緊繃著,仿佛抱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件亟待處理的軍務。
“孤不是李桓,沒有那份憐香惜玉的假好心。”
薛綏脊背有些發熱。
那屬于另一個人的、強健而陌生的心跳。
正以一種不容忽視的姿態,撞擊著她脆弱的神經。
空氣仿佛凝固了。
危險而曖昧。
他離得也太近了。
近得她能看清他眼中尚未褪去的幽暗光芒,近得能感受到他帶著溫度的呼吸和身體的變化,以及那份被強行壓抑的躁動、掙扎,和被逼到懸崖邊的決絕……
這是隱忍,也是信號……
薛綏緩緩閉上眼,復又睜開。
眼底的波瀾被強行壓下,只剩下一片冰封般的沉靜。
“殿下……蠱毒雖清,但妄動心念,于你無益。”
她輕聲提醒,試圖隔絕這令人窒息的曖昧。
“省點力氣。”
李肇身體幾不可察地挪了挪。
面無表情,仿佛剛才失態,只是她的錯覺。
“又不是沒抱過,緊張什么?”
薛綏:“……”
車廂內氣氛再次凝滯。
薛綏一口氣堵在喉頭,臉上有一抹異樣的紅暈,
“罷了,殿下要我的命,拿去便是。”
“孤要你的命做什么?”
李肇的目光在她臉上逡巡片刻,仿佛要穿透那層平靜的面具。
“平安……”
他身體微微前傾,拉近了兩人之間本就微乎其微的距離。那股清冽的氣息,瞬間變得更加清晰、更具侵略性。
“行。你這條命,連同你骨頭縫里那點不肯低頭的倔,孤都要定了。至于怎么要……”
他刻意停頓,目光落在她俏紅的臉上,滿是興味。
“孤自有章程。現在,你安分點,省得待會兒真死在路上。”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
薛綏挑眉,“殿下如今越發不要臉了。”
“要臉和要人,孤還是分得清的。”
李肇低低笑了起來,胸腔的震動清晰地傳遞到她身上。
玩笑罷,他小心地調整了一下姿勢,將她更安穩地安置在鋪著柔軟錦墊的車廂角落,半躺下來,舒適地倚靠著車壁。
那條有力的胳膊,卻依然半圈在她腰側,形成一個穩固的支撐。
“聽話。小憩一會。”
命令的口吻,近乎哄勸的意味。
車廂內安靜下來。
回庵的道路,也平順了許多。
暖意包裹著兩人。
或許是炭爐的熱氣太過熏人,或許是空間里的氣息莫名讓人安定,薛綏長睫低垂,緊繃的神經漸漸松弛,好似飄蕩在柔軟的云層……
迷迷糊糊中,倦意襲來,竟昏睡過去……
待她再次睜開眼睛,天色暗下來了。
風雪在車廂外呼嘯而過……
晃動的簾子,如輕盈的水波,撞出細碎聲響。
她動了動,發現李肇雙眼合攏,呼吸均勻,也睡著了。
“殿下……”
她低聲喚道,試圖從他臂彎里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