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不肯,那便別怪我無情。”靜善猛地提高聲音,對著殿外尖嘯一聲。
“天樞,搖光,動手……”
殿外立刻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像是有無數人在靠近。
可等了片刻,卻只有輕風從門縫里吹進來,連個人影都沒有。
靜善的臉色微微一變。
她側耳聽著,再次發出比方才更尖銳刺耳的嘯聲。
按原計劃,哨響為號,他們控制住皇帝,埋伏在宮殿內外的人手,就會同時發難,與他們里應外合,推翻這個竊國篡位的李氏朝廷。
但哨聲連響三次,殿外仍然沒有動靜。
他們的人沒有來。
來的是一名東宮侍衛。
他疾步入內,單膝跪地。
“太子殿下,宮中端王叛軍已悉數拿下,共計六百三十七人,均已繳械押赴天牢。宮城各處要道,皆已封鎖,正在逐一排查,目前未見可疑之人……”
靜善臉色一變。
搖光失聲:“大師父,我們的人……哪去了?”
靜善空洞的雙眼,突然轉向薛綏的方向。
“是你?”
薛綏緩緩起身,拍了拍膝蓋上跪出來的皺褶,清晰地應道:“是。我撤下了大師父在宮中的所有布防,替換了你安排的伏兵,遣散了宮外待命的舊陵沼部眾。”
靜善身體一晃,氣得嘴唇哆嗦起來。
“薛平安,你怎么敢的……”
薛綏目光沉痛,聲音低沉卻堅定。
“我是大師父親自培養的詔使,在舊陵沼待了十年,掌過詔使調度,熟悉北斗七門的所有暗線與口令……”
靜善胸口劇烈起伏,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薛綏又道:“大師父,我也是為了救他們一條性命。顛沛流離多年,他們早已厭倦了打打殺殺。他們如今有子女,有家室,有想要守護的平凡日子。謀逆是滅族的大罪,一旦動手,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大師父,您回頭吧。”
靜善啞然失笑,布滿皺紋的面容蒼涼而絕望。
“好,好,我親手養大的雛鷹,竟然啄瞎了我的雙眼。”
她猛地舉起烏木杖,猛地厲喝。
“天樞,搖光!不必再等——誅殺李氏父子,就在今日!”
天樞手腕微動,匕首鋒刃壓得更深。
搖光更是劍指李肇,殺氣凜然。
“北斗七星陣——”
“不要!”薛綏失聲驚呼,幾乎就在同一時刻,她身形暴起,直撲靜善……
誰也沒想到她會突然對恩師動手。
靜善目不能視,但聽覺敏銳,感應到風聲,烏木杖下意識地橫掃格擋。薛綏卻早已料到,身形一矮,劍出無聲。
她沒有刺向靜善的要害,而是精準地點在她腕間的穴道,擊落她手上的木杖……
隨即反手一扣,將靜善制住。
“都住手!”薛綏厲喝。
“十三!”
“師妹……”
天樞、搖光、玉衡幾人又驚又怒,齊齊看向薛綏。
“十三,你竟敢對大師父動手……”
薛綏將靜善鉗制在身前,面向天樞和搖光。
“冤冤相報何時了,再多的鮮血,也換不回逝者的性命。”
薛綏聲音滿帶痛惜,“大雍都亡了三十多年了。大師父,師兄,師姐,你們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三十多年了……
大雍亡了。
靜善突然渾身顫抖,恨意滔天。
“你們動手,不要管我!”
她嘶聲喊道,“我今天倒要看看,這個孽徒,敢不敢弒殺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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