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道……貧道告訴殿下也無妨……”
他安靜片刻,啞聲開口,
“想必殿下已經知曉,是太后娘娘身邊的劉公公找到貧道,說太后鳳體違和,聽聞貧道善于養生煉丹,請貧道入宮為太后調理……后來,也是劉公公引薦貧道見了陛下……”
“只是如此?”李肇聲音更冷,“控制陛下,蠱惑圣心,也是太后的意思?”
玄璣子嘴唇哆嗦一下。
“太后沒有這么吩咐貧道,是陛下自己貪戀長生,貧道才投其所好……此事,劉公公知情,但沒有阻攔……”
薛綏忽然開口,“端王殿下呢?他怎么說?”
玄璣子急忙否認。
“沒,沒有……貧道不認識端王殿下……”
薛綏與李肇對視一眼。
承慶太后多年來偏愛娘家侄女所生的魏王。如今魏王被圈禁,她想借力控制皇帝,從中漁利也說得過去,但毒害皇帝,未必是她的主意。
畢竟皇帝是她的親生兒子……
所以,是否另有其人,借太后之手推波助瀾?
譬如一直安靜的李桓?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李肇站起身,撣了撣衣袖上的灰,語氣沒什么起伏。
“孤給過你機會,非要自尋死路……孤便看看,你能撐到幾時……”
玄璣子臉上血色盡失,卻仍固執地搖頭。
“太子殿下……今日便是打死貧道,也再吐不出什么來了……”
李肇哼聲,拿起刑具瞥了薛綏一眼,又隨手丟下,扭頭吩咐元蒼:“繼續審,別讓他死了。”
雪后初霽。
慈安殿里,承慶太后正坐在梳妝臺前描眉,銀質的梳篦劃過花白的頭發,動作慢悠悠的,一如往常。
昨兒夜里,她殿里的太監劉忠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到處尋不到影子,她心中已料到幾分。
聽到李肇前來,她放下銀篦,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眼皮未抬。
直到李肇大步走入,朝她行禮。
她才放下茶盞,慈聲帶笑。
“太子今日怎么有空來哀家這里?莫不是來給哀家報喜的?”
李肇擺手,讓人把劉忠帶進來,往前一推。
“孫兒是來給皇祖母送禮的……”
劉忠撲通跪地,頭顱低垂,抖得說不出話。
“皇祖母,”李肇開門見山,“您宮里的人,潛入天牢,意圖毒殺朝廷要犯,您可知情?”
太后的手頓了頓,指尖轉動茶蓋,笑著瞥了劉忠一眼:
“哀家年紀大了,精神不濟,竟不知底下人出了這等膽大包天之徒?這等背主行惡的奴才,太子依法處置便是,何必來問哀家?”
劉忠一聽,當即面無人色。
“太后娘娘!您不能……您不能過河拆橋啊!明明是您……”
“大膽的狗奴才,竟敢攀咬哀家!”承慶太后厲聲打斷,厲聲打斷他,重重拍在桌上。
“這奴才定是被人收買,故意來污蔑哀家。太子,你不會相信他的胡亂語吧?”
李肇笑了笑。
“一個劉忠,死不足惜。但皇祖母的清譽,孫兒卻不能不顧。”
他近前一步,聲音壓低。
“劉忠已招認,是皇祖母授意他引玄璣子入宮,也是皇祖母讓他毒害父皇,并去天牢滅口。皇祖母,你告訴孫兒,謀害君王、禍亂朝綱,該當何罪?”
承慶太后嘴角笑意微頓,隨即冷哼一聲:
“太子莫非審案審糊涂了?這分明是有人在誣陷哀家。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太后才是老糊涂了。”李肇目光銳利,刀子似的盯著她。
“滿朝皆知玄璣子是經皇祖母舉薦入宮,如今他鬧出這么大的事,您說您不知情,誰信?太后不肯交代真相,是要一個人擔下這謀害圣躬的大罪嗎?”
太后的臉色終于變了,猛地拍響桌子,聲音發顫。
“太子休得胡!哀家是先帝遺孀,圣上親娘,怎會做這等有悖倫常之事?”
“皇祖母心里清楚。”李肇語氣沉了沉,帶著十足的威嚴,“說吧,是李桓、李炎,李僉,還是李劭?你幫他們,圖的是什么?”
太后看著李肇冷峻的臉,又瞥一眼地上癱軟的劉忠,沉默了片刻,忽然站起身,不慌不忙地理了理身上的宮裝,語氣平靜得有些反常。
“哀家老了,不中用了,管不了這么多事。既然太子覺得哀家礙眼,要強加罪名,那隨你處置便是,橫豎哀家也活夠了,早點下去陪你的皇祖父,省得在這宮里受氣。”
李肇眼底笑意更冷。
證據確鑿,她無從辯駁。
這是量他不敢對嫡親祖母的痛下狠手。
“看來皇祖母是寧肯擔罪,也要護住那個人。”
李肇微微頷首,猛地負手轉身,冷冷吩咐。
“來人,皇太后心懷先帝,日夜感念先帝恩情,自請離宮,去皇陵為先帝祈福。”
說是自請,實則軟禁。
承慶太后沒料到他如此狠心,臉上血色霎時褪盡
“太子!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驅逐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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