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四老太爺終于還是下定了決心,前來衙署找許懷義。
許懷義昨日一夜未合眼,又連著忙碌了一天,本來十分疲憊,可當看到神情萎靡的謝家族長時,立即又有了些精神,興許謝家的案子,就要有進展了。
許懷義將謝四老太爺帶去衙署。
“你來找本官所為何事?”
既然都跟著進了衙署,自然是為了謝家的案子,謝四老太爺坐下來,神情略有些掙扎,可還是道:“我……是為……大哥和大嫂的案子而來。”
許懷義看了一眼文吏,文吏立即提起筆。
謝四老太爺道:“大哥過世的時候,我之所以阻攔衙署驗尸……也是有所猜測,生怕寺丞真的查出些什么,謝家的名聲會毀于一旦。”
“謝氏子弟有那么多,背上了這些,將來哪里還會有什么前程?”
謝四老太爺接著將自己發現蹊蹺找到謝老夫人,后來背棄與謝老夫人的約定種種全盤托出。
這就是他與謝玉琰說的那些,沒有半點的隱瞞。
文吏聽得驚詫,好幾次都停下手去看謝四老太爺。
許懷義道:“你的意思是,謝老夫人也是被謝易芝所害?”
“我猜測是如此,”謝四老太爺拿出一本書冊遞給許懷義,“您可以看看這本書,抄寫的日期,應是大嫂過世前一天。可見我大哥在前一日找過大嫂,我猜測,大哥是與大嫂商議謝易芝之事,謝易芝恐怕大嫂會說服大哥,干脆向大嫂下了毒手,大嫂過世之后,大哥始終放不下這樁事。這就在他們父子之間,埋下了禍根。”
許懷義將那本書冊打開,確實發現了似謝相的字跡,他又翻到最后,果然看到了一個小小的標記。
謝四老太爺解釋道:“當時大哥正在整理《五經》的集注,這就是我大哥校正時留下的筆跡,為了方便日后查閱和修改,我大哥每次都會寫上日期,寺丞對比一下就知真假。”
說到這里,謝四老太爺想到了些什么:“我大哥有一個學生,如今仍舊在翰林院任職,他曾幫我大哥一起整理集注,他知曉我大哥的手稿突然丟失……大約什么時候丟的,他應該有印象。”
許懷義道:“所以‘丟失’的集注一直都在你這里?”
謝四老太爺點了點頭:“是。”
許懷義盯著謝四老太爺:“你為何要私藏這些?”
謝四老太爺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我總要給自己留一個保命的東西,這算是個證據,萬一謝易芝對付我,我家中人,總能拿著這個為我伸冤。”
許懷義繼續問:“既然你都藏匿了這么久,為何又要拿出來?”
謝四老太爺露出難堪的神情,脊背似是更彎了些:“謝玉琰說,我不將知曉的全都稟告給大人,她也會設法查出,到時候就不止是藏匿證物之罪,還……可能會被認定為從犯,我不敢再隱瞞。”
許懷義一聽就知道謝四老太爺沒有說實話,謝玉琰說的肯定不止這些,謝四老太爺的子孫八成也不干凈,恐怕被謝大娘子盯住不放。
謝四老太爺道:“我知曉的只有這些了,接下來如何,都聽憑衙署安排。”
案子沒有問審,而且謝四老太爺今日的話還有待查明,即便查清楚,他也并非主犯,不可能立即收押。
許懷義道:“你回去之后不得出汴京城,隨時等待衙署傳喚。”
謝四老太爺應聲,顫顫巍巍地站起身,卻因為腿軟差點摔倒在地。
“大人,”臨出門之前,謝四老太爺看向許懷義,“能否看在我主動交出證據的份兒上,對我從輕處置?”
許懷義看著謝四老太爺沒有語,直到謝四老太爺走出門,文吏才走到許懷義跟前道:“那位謝娘子可真厲害,將謝氏族長嚇得連夜趕過來,如果這證物是真的,對案情有很大幫助,至少能推測,謝相爺知曉謝易芝的罪行。”
“謝易芝能為此弒父,自然不會放過先追查這些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