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歌冰封的眼底,一絲寒星驟然點亮,隨即又被深不見底的幽潭吞噬。北境缺馬,尤其缺能負重耐寒、沖鋒陷陣的優質戰馬,這是懸在她頭頂的利劍。耶律齊的提議,如同在凍土上鑿開了一道滾燙的熔巖口。風險巨大,收益更是驚人。
“條件。”季如歌的聲音平穩無波,兩個字,干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耶律齊眼中精光爆閃,等的就是這句!他猛地一拍大腿,聲如洪鐘:“好!痛快!”他伸出三根粗壯的手指,一字一頓,重若千鈞:“一、上等精鐵打造的三棱透甲箭鏃,五萬支!”
“二、單手可持、三十步內能破皮甲的強弩,五百具!弩機要耐寒,弓弦要韌!”
“三、輕便堅固、要害處嵌有鐵片的牛皮復合甲,一千領!”
清單報出,帳內溫度仿佛驟降。林擎肅立在角落,眼皮猛地一跳!這些,全是朝廷嚴令管制、嚴禁流入草原的軍國利器!尤其是那三棱透甲箭鏃和強弩,一旦流入草原,后果不堪設想!
季如歌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指節在鐵甲護腕上敲擊的嗒嗒聲重新響起,節奏平穩,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她看著耶律齊眼中那份毫不掩飾的渴望和深藏的狠戾,緩緩開口,聲音冷得像冰:“你要這些,打誰?”
耶律齊臉上的豪邁瞬間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草原頭狼般的陰鷙與冷酷。他嘴角扯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帶著血腥氣:“季村長以為,我坐穩這金狼可汗的位子,是靠那些老薩滿的祝福,還是靠那些‘兄弟們’的擁戴?”
他眼中兇光畢露,“路要修,錢要賺,‘白鷹’要護著……可總有些帳·篷里的鬼祟,見不得族人過好日子!他們手里的彎刀,還想著怎么割斷我的喉嚨,怎么把財路變成血路!”
他猛地攥緊拳頭,骨節發出爆響,聲音壓得更低,卻更顯猙獰:“我需要刀!更快的刀!更硬的甲!更狠的箭!讓那些躲在暗處的豺狼看清楚,跟我耶律齊對著干,跟我金狼部的活路對著干,是什么下場!讓他們知道,他們的皮,擋不住我的箭!他們的刀,砍不穿我的甲!”
肅殺之氣瞬間彌漫!寧婉兒抱著小寶的手微微收緊,臉色有些發白。大寶和二寶似乎也感受到父親身上散發出的寒意,不安地扭動著小身子。
季如歌沉默著。嗒嗒的敲擊聲在死寂的帳篷里回蕩,如同催命的鼓點。她在衡量。提供這些武器,無異于親手武裝一個潛在的、難以完全掌控的鄰居。
但耶律齊的處境,她清楚。內部不穩,則“白鷹之路”必然夭折,修路更是空談。一個混亂的草原,對北境而,同樣是巨大的威脅。
風險與收益的天平在冰冷地擺動。北境需要戰馬,迫切地需要!而一個強大的、能鎮壓內部反對勢力、專注于通商修路的耶律齊,符合北境的根本利益。
嗒嗒聲停了。
季如歌的目光從耶律齊殺氣騰騰的臉上移開,落在案上那張羊皮地圖青石谷的位置。她開口,聲音依舊平穩,卻字字如鐵釘楔入凍土:“馬我要五千匹。開春。入北境馬場。驗貨。”
“箭鏃,三萬支。精鐵三棱,淬火透甲。”